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驯服: 【驯服】11-15 绿文

    作者:卡门


    20/09/25


    (11)


    这里是我家。最新地址发送任意邮件到 Ltxsba @ gmail.ㄈòМ 获取更多小说 ltxsFb.Com小区的小巷里,两头分别停了一辆车。片儿的面包车卡在出口,


    一辆黑色轿车停在尽头。


    那是张亮平的车。


    李猛下了车,给后门的保安塞了七个红包和十包烟,看着他离开,把小巷封


    了路障。两个片儿把我从车座上拉起来,拽我下车。「你们做什么?」我手被铐


    在身后,「你们到这儿来做什么!」


    副驾驶的片儿人狠话不多,下车后,直接给了我一拳。我吐了口血沫,看着


    李猛,看他又回到面包车里。


    刘璐跪在后座,额头顶着储物槽,双手垂在身下。她睁着双眼,脸色潮红,


    嘴里说自己的名字。男经理从她身上下来了,阳具拔出来,啵的一声,拉出粘稠


    白丝。


    他和李猛寒暄几句,离开了此地。但李猛没走,他当着我的面,拍了拍那个


    撅起的雪臀。


    「我老舅一会儿来,把这傻逼拉远儿咯,免得打扰老人家。」李猛嘱咐片儿,


    又看向我,「你放心,我舅岁数大了,那里不太行,你妈不会尽心的。」


    他们还想……我在地上不走,片儿就来踢我,把我踢倒了。一个人抓我的脚


    踝,一个人抬我被铐住的手腕,像是去宰一头猪,拎起我的四肢,把我抬走了。


    「小伙子,大人的事,你看开点。」老片儿俯视我,「你妈先是瞧不起老头


    找乐子,又是打了人家侄子。你爸现在急着认错,那这老婆再不给拿出来玩玩,


    说不过去了嗷。」


    啪啪啪啪从车里传出来。我不听这老片儿的理客中,看着面包车。


    李猛撞击刘璐的屁股,肉棒在她股间进出。他就是故意的,拽着她的脑袋,


    换了方向,让她正面朝车外,给我看见。


    「知错了吗?」李猛揪着她的头发,向后拉扯,逼她仰起下巴。她剧烈地粗


    喘。「错没错!」小妇人的雪臀受猛烈冲击,浪一样颤动。


    他站起身,顶得小妇人也被迫站立。两人跌跌撞撞下了车,站到车门外。他


    故意的,故意想我看见,故意想我听见。


    怎么会这样?我想问,但不晓得问谁好。小时前,妈妈才让我相信她有力量。


    那个抓住李猛的衣领,反手一掌扇他巴掌的刘璐。那个文文静静的老母猫,竟然


    那样霸道,为了我,她变了一个人。


    「什么互殴?没有互殴!」冰山小姐霸气十足,我那时的怒气消了一半,只


    因她比我还狠。刘璐护住儿子而暴怒,一巴掌将李猛抡倒在地,「看见没?我也


    打了!」


    我想象着刘璐那股狠劲儿,突然又有力量,竟然挣脱了片儿的手!那老片儿


    骂我,上前就是一脚,踢在我心口!我忍疼,绕过他支撑的腿,用手铐一拉,把


    老片儿给拽倒在地!


    「错……」


    刘璐鼻翼微张,一根阳具在她体内突进,一路横冲直撞。「错了……」


    李猛尖声讥笑,笑看着我和片儿扭打。我的妈妈,这个先前对他穷追猛打的


    小妇人,被他操得说错了。啪啪啪的声响,她后脑被揪着,睁大双眼,不停叫着


    「错了」。半个拳头大的奶子旋转摇晃。


    我想避开,但没法不看。妈妈就站在不远,光着脚,垫起脚尖,上身前倾,


    双手被身后的李猛拽着。他在她体内抽送,粘液沿着她的大腿向下流淌。


    「既然错了,就道歉,」李猛松开一只手,一巴掌抽她的屁股,「道歉!」


    瘦子片儿骑在我身上,想制伏我,但他没有其他片儿狠,力气又小。我高举


    双手,拿手铐砸他的头!


    「错了,我错了……!」小妇人服输了,李猛的龟头每一次顶到她子宫口,


    顶到我以前出生的地方,妈妈都要大叫「我错了」。


    李猛揪着刘璐的头发,拽着她两只手腕,一步一步,朝我的方向走来。小妇


    人屁股被撞红了。啪啪啪啪之中,她踮着脚尖,上身前倾,摇摇晃晃向前走。


    老片儿从地上爬起来,又被我抱住脚踝,「手松开!狗娘养的!」他鞋子踩


    我,我不松手,老片儿俯身踢我的脸,我红着眼睛看他。


    「你还想打我是吧?」我妈妈也这么凶狠过。


    刘璐当时抓着李猛的头发不放,看似嚣张,在儿子的眼中,像极了英雄。


    「家里有点关系就以为自己很了不起吗?」


    李猛每插她一下,都往前走一步。刘璐双眼睁得像铜铃大,脸色涨红,一次


    又一次认错,她整个身子都在抽插中震颤,雪白的乳房上下跳动。


    刘璐求饶的声音响亮,正如早点的时候,她不依不饶的质问,倔强地在学校


    回响。


    「你真以为自己能通天了?」她训斥李猛,「以为什么人都好欺负,你是要


    吃亏的!」几个小时前,妈妈护着受伤的我,怒不可遏。


    但是现在呢?


    「我错了!我错了!我错了!」妈妈被李猛操得睁大双眸,额角绷起青筋,


    她张大嘴,口水沿着下巴流淌,拉丝般滴到地上。


    小妇人面对伤害儿子的同学,丢掉了家长的身段,但她哪里想过,自己一介


    玩物,只有挨操的价值。李猛在身后抓住刘璐的双手,阳具在她的肉穴粘滋滋地


    出入,放大了她的快感,盖过了一切。


    「我错了……嗯!嗯!我错……嗯!」


    男女交合处的汁水飞溅,淌过妈妈的双腿,小溪一样,流到她踮起的脚趾上。


    瘦子片儿压住我的手,我怒叫一声,拼尽全力,双手砸了上去,手铐正中瘦


    子片儿面门!他惨叫一声,满脸血。老片儿从地上爬起来了,他这回发狠了,一


    脚踩在我肚子上!我胃部翻涌,背过气去,双眼一黑。


    (12)


    有声音。我睁开眼,才发现自己短暂失去了意识。浑身上下疼。几米远有男


    人说话声。我在地上想翻身,但头晕脑胀,动一下就想吐。


    我被人拖到了小巷尽头,连接着小区后门,但这里已经封上了。现在是凌晨,


    一个人都没有。


    张亮平的车就停在一旁。巷道里有三两个男人,我觉着眼睛泛花。


    片儿们把守着小巷的进出口。张亮平的车停在巷道里,车外站着几个男人。


    有两个身影我看得清楚:张亮平,和一个体态臃肿的老男人。


    「您猜猜,戒指是谁买的?」


    张亮平和那个老男人聊往事,语气卑微。他说刘璐当时说,她不想让别人觉


    着她是那种女人,说罢,就把她掏钱买的戒指交给他。


    「我老婆脸皮薄,被教授搞大肚子,能结婚总算好些,但也扛不住别人说三


    道四。」张亮平嘿了一声,「死要面子。我当时看她底子不错,饭局拿得出手,


    也就答应……」


    「这么说,」胖老男人打断他,「她待你很好啊?」


    张亮平可能没想到胖老男人这样讲。「要面子嘛,要面子就这样。明明穷的


    叮当响,不服输,」爸爸陪笑,「谁晓得她攒了多久的钱。」


    「要面子好啊。」


    胖老男人点头,「要面子的人好驯服。你把她面子一揭,她就要死了,你再


    合上,她就是婊子了。」


    我想起李猛的话:「我老舅很没面子。」


    这是他舅舅吗?我抬头,努力去看,看见了胖老男人,张亮平,那个副驾驶


    的片儿,还有李猛。他们围着张亮平的车。


    你不也要面子吗?我牙龈咬出血。那你又是被什么驯服了?


    车子在震,车里是谁?我不晓得。我只看见一个男的背,两侧分别有一条雪


    白雪白的腿,翘得高高的。


    「李老,李老,您现在明白了吧?」爸爸急着说,「我老婆我还管不了?我


    要她给谁操,她都得听!离婚啥的,也就是她赌个气,闹着玩儿的!谁把女人的


    话当真啊?」


    胖老男人不说话,不看他,不作表态。张亮平站着陪笑,李猛转过头,刚好


    看见醒了的我,我睁着眼睛,看他们。


    车外地上,一件白衬衣,还有褐色半截裤,泡在积水里。一双跑步鞋东倒西


    歪,白色内裤揉成一团,塞在鞋口。胸罩不见了踪影。


    「哼!哼!哼!」车内传出呻吟。


    车窗里,一双雪白小腿在空中岔开,细长的双脚摆荡着。一个矮墩墩的男孩,


    挺着腰,砰砰操着小妇人。


    李晓修。我身上疼的不行。李猛堂弟也在。我只看见一对起落的小腿。李晓


    修前后挺胯,那双小腿在他两边上下开合。先前面包车坐副驾驶的片儿,正倚着


    后视镜,观赏车里的活春宫。


    轿车震动,越来越剧烈。


    李猛堂弟的阳具凶猛出入,肉穴像撑开的花瓣,蜜液四溢。他抓住她的脚踝,


    将白皙的双脚置于脑后。小妇人的脚掌揽住他的头,脚尖点在一起,内八字并拢。


    那两只我看了十七年的脚,够到了车窗。李晓修每次进攻,那几根纤长的脚


    趾都被压在玻璃上。


    「醒了?」


    李猛朝我走来。他裤腰带没系,提着松垮垮的裤子,踢我的脑门儿,「问你


    话呢。」


    我没理他。轿车的震动越来越激烈,片儿刚想上前提醒,车震止住了。窗外


    能看见李猛堂弟喘着气,像是完事了。


    妈妈的头发遮住脸,但嘴唇圆圆地张着,呼出阵阵白雾。爸爸在外面看着,


    又向胖老男人陪笑。


    「你爸妈是死了吧,」李猛不忘嘲弄我,「你屎都被打出来了,都不管你?」


    李晓修开了车门,走出来,那个胖老男人拍了拍他儿子,迈出步子,往车里


    钻。片儿替他拉开车门。


    胖老男人在车里回过头,举起小妇人的手。那只手上戴着戒指。


    张亮平晓得了,也摸出了一个相同的戒指。他小跑过去,片儿拦住他,从手


    里夺过戒指,转交给胖老男人。


    车门关上了。片儿冲张亮平勾起嘴,张亮平淫秽地陪笑。


    「不要让明天的自己更伤心,答应我?」妈妈的声音。她朝我伸出小指,我


    无视她手上的戒指,和她勾了勾。


    车里,妈妈的手让胖老男人把玩着,给他摘了戒指。她呆呆喘息,脚又被胖


    老男人举了起来。


    就算是闹了离婚,刘璐也一直戴着戒指。这原来是她买的,但过去我不晓得。


    奶茶店那天回家,我嫌怪,还是问了她理由。


    「婚姻里我是忠实的。我要离开的是你爸,不是忠实。」刘璐用戒指敲了敲


    我心口,「现在这是对家人的忠实了。对你的。谁也摘不走。」


    胖老男人将戒指戴在刘璐的脚趾上。车边一阵淫笑声。


    他伏在小妇人的双腿间,提着肉棒,慢慢下压。窗外的人又只看见那具被压


    着的雪臀,和翘在空中的双腿了。


    「我堂弟说你妈谁都能操,以后要喊你废种。」李猛说,「但我不会这么叫


    你的张平。毕竟刘阿姨让我很过瘾,我没那么讨厌你了。」


    他蹲下来,「我能查到你小号,当然也晓得你相册里保存了啥。」他低声笑


    我,「你小子有点癖好啊?」


    那是过去的事了。是别扭,低级,不懂事的欲望。我埋下头,看着地面,心


    中乱成一片。


    「我不笑你,真的,相反还觉着你眼光不赖,」他一脸正色。「你老妈穴很


    紧,紧得不像话,最后射你老家里,太爽了。」他说完就笑了,拍了拍我头顶,


    像拍一条狗。


    胖老男人握住妈妈的双手,十指相扣,阳具在她的腹腔深处探路。


    「哦!」刘璐两眼迷离,双颊潮红。胖老男人不断向前顶,顶得她双脚在空


    中摆动。


    阳具不停向她深处挺进。男人肥硕的身子往下压,他背后的双腿翘得更高。


    那两只脚快要踩上车窗了。


    龟头猛地一顶。妈妈的眼眸上翻,大叫出声,双腿猛地一蹬。


    咚!两只赤裸的脚抵住了车窗。那双脚在颤抖,死死压着玻璃,脚掌被压得


    没有血色。


    车外的围观者淫笑着,片儿看了一眼张亮平,李晓修则笑看我,冲我甩了甩


    湿淋淋的阳具。


    刘璐的脚是温热的,抵住车窗时,边缘泛起些微的雾。


    轿车再次震动。随着胖老男人的抽送,刘璐那双脚不停地踩住车窗,左右脚


    各戴了一枚戒指。


    那老男人还回头看了一眼车外,我的亲生父亲,竟然跟着笑起来。


    「你不想看下去,我可以叫人送你回家。」李猛转头看了一眼这简陋的小区,


    「要么,你向我跪下,磕个头。」


    什么?我看着地面。他说的什么话?


    「磕个头,我就让你当我的狗腿子。『地址发布页邮箱: <a href="mailto:ltxsba@gmail.com">ltxsba@gmail.com</a> 』这可不是作践你。」李猛看着震动的轿


    车,意味深,「我玩女人的时候,狗腿子都有份的。」


    我牙齿咯得响,「你疯了,你们全都疯了……」


    他只想看乐子。我晓得,这个畜生,还不如他混混堂弟叫人废种。他心里装


    的只有乐子。


    刘璐剧烈的呻吟传到了车外。她两只脚反反复复抵住车窗,脚趾上的戒指敲


    击玻璃,噔噔作响。


    胖老男人双手捧住妈妈的脸颊,她双眼翻白,眼角溢出幸福的泪水。阳具在


    她肉穴中进出自如。他加速下腰,一次次冲撞她的子宫口。「哦!哦!哦!」她


    呻吟声急促,已经被快感征服。


    「你不晓得,张平,现在你老妈的脑子里啊,已经没有你了。她的脑子里只


    有快乐。」


    车窗里,白皙的屁股正被「砰」「砰」下压,一条肉根上上下下,在仰面的


    肉穴里抽送。臀沟间注满了白浆。


    这一定是噩梦,我想。因为这都太魔幻了。我不相信这是现实里能发生的事。


    所以这一定是梦。我累了。只要我再次醒来,太阳又会照常升起。


    但是太阳升起后,它还在发生呢?


    「哦……!哦……!哦……!」


    刘璐沙哑地叫着,嗓音粘稠,叫声里没有一点不情愿。


    「让我走,」我艰难地说,「哪里都好,让我走……」


    我不想待下去了。我攻击了,但没有用,我反抗了,但被打倒,我想杀人,


    但杀不完,我死心了。我想躲进黑暗,烂在一个逃避腐败的角落里。


    李猛一脚踩在我头顶上,「老子后悔了,不会叫人送你回去的!」他对我的


    回答不满意,「要么跪下,我也让你爽爽,要么我喊多点人,都来你老家逛逛,


    搅个洪水泛滥。」


    我的脸被踩在土壤里,我喘不上气来,一时,我眼眶模糊。


    当初的刘璐,闯见大饭店的丑恶,誓不罢休,要将所有男人的嘴脸公之于众。


    张亮平求她不要离婚,被她恶心到骨子里。


    「你清白,药倒那个女孩子是应酬,是大人物逼你的,」妈妈很鄙视他,


    「那你说啊,大人物是谁,我找他去。」


    现在你找到了,但你的厌恶之情呢?你还鄙视他们吗?你说话啊。


    「啊!啊!啊!」妈妈亢奋地呻吟,对着胖老男人呼出热气,双脚在窗边扑


    腾。


    胖老男人正捧住刘璐的脸,看这个那天闯进饭店里的倔强小妇人,他拇指拨


    开她的眼皮,欣赏她上翻的眼白。


    他的龟头反复冲底,那雪白的盆腔像开了闸,泄洪了,每次男人插到底,大


    量热液就涌出来,冲洗她的臀沟,后座上一片浓腥的积水。


    可能是胖老男人的体重,可能是矮小女人的主动,轿车震动的激烈强过了上


    一轮。


    黑暗中,小巷里,响着戒指敲窗的声音,「噔,蹬,噔」。


    「明明穷的叮当响,不服输,谁晓得她攒了多久的钱。」张亮平这样说年轻


    时的妈妈。这像是冰山小姐能做出来的事。「戒指我买了,你收下吧,」刘璐冷


    着脸,我可以想象,她把戒指拍在爸爸面前,是怎样的语气,「我不想让别人觉


    着我是那种女人。」


    现在,这两枚戒指都戴在她的脚上,一只脚各一枚。


    「啊……!啊……!啊……!」


    肥胖的背影一次次下压,妈妈的前脚掌不停敲玻璃。「噔噔」,「噔噔」,


    「噔噔」,两枚戒指频繁击打着车窗。


    车窗上都是雨珠,有的耐不住震动,落下划痕。


    肥胖的身影向下压到底,将衰老的精液射进了我的出生地。不晓得过去多久,


    车窗爆出一声巨响。


    咚!那两只纤长的脚掌整只抵住了车窗。雨珠滑过裸足之间,脚掌红润。


    我突然咬住李猛的小腿,李猛大声惊叫,站岗的片儿赶忙跑过来。我暴起,


    将他拽翻在地!


    冰山小姐岔开了双腿,透明的热液自下喷上车窗,玻璃泛起大片的雾。


    我想起这个小妇人坐在窗边,张口呵气,玻璃泛起大片的雾。


    「快点,趁雾还在……」


    刘璐撅着嘴,双眼翻白,已经失声了。


    那双脚筋挛了,极为夸张地抽搐着,戒指在妈妈的脚趾上勒出红印,噔噔作


    响。


    那也是雨天,妈妈在起雾的窗前,按了手印。手上的戒指蹭着玻璃,噔噔作


    响。


    「你也长这么大了啊……」


    妈妈涨红着脸,额角有青筋,亢奋地喘,但喘不过气。她当时是这样的吗?


    我记不清了。现实在与我的记忆相互蚕食。


    赤裸的双脚,起雾的车窗,脚掌的纹络清晰可见。


    热液又有一缕喷上来,接着又有一缕,在裸足之间滑落下去。雾蒙蒙的。


    李猛还在用力推我,一个硬物在我头上重重一锤!我眼冒金星,瞬间,一个


    麻袋罩住了我的头。


    后门的片儿赶到了,把我彻底束缚起来。


    (13)


    五花大绑的我,被片儿抬回了家。这是李猛的命令,叫我在家里等他们。


    我头上罩着麻袋,眼中一团黑,但我听见秒表的声音,那是妈妈买在书房里


    的钟。家里静悄悄的,只有我一个人,不能动弹。


    小妇人现在成了玩物,身在何方,男人们说了算。


    我不晓得时间,只晓得自己疲惫了,像跑过几千公里,处在崩溃的边缘,逐


    渐昏睡。


    约莫临晨四点,我才逐渐苏醒。家中来了一大批「客人」,噪杂,不再是我


    一个人。


    学生们大声吆喝,像在开趴。书房外,厕所的门开了又关,关了又开,噪音


    不断,像是拍皮球,又像在打鼓。


    有人摘了我的头罩,见我神智不清,扇了我一巴掌。


    我先看见的,是家里的厕所。一帮男学生站在里头,都是学校的混混,他们


    围着一个蹲坐的女人。刘璐正鸭子坐在地上,趴在马桶前。她的头垂在马桶里,


    马桶里是黄色液体。不晓得是谁拉在里头,然后将小妇人的头按进去。


    那双脚侧压在地,脚掌压出淡淡褶子。她下肢筋挛了,小腿一抽一抽的。通


    红的屁股离地面距离,阴毛滴着水,地上一滩淡黄色,好像是她自己的。


    浊液从她红肿的肉穴里醭地溢出,放屁一样,沿着大腿根细细长流。


    「看见咱怎么在你家操你妈了吗?」李晓修见我清醒了,上来就是一脚。这


    小个子性子生猛,差点让我喘不上气。


    「猛哥本来说,给你一个下马威就行,我看不行!我们要天天来你家,然后


    要你一个个喊爹!」


    厕所里又传出哄笑声,也不晓得这帮混混又在做什么。我目视前方,脸色呆


    呆的。不远处有一张桌子,桌上有一把剪刀。


    李猛不晓得从哪儿冒出来,一把拉开他堂弟。这公子哥脸上的血已经洗干净


    了,脸上多了一道印,可能是我先前造的,也可能是刘璐挠的。


    「黄哥,麻烦你送走他,」李猛这么说,「送他回学校。」那个年轻片儿也


    在厕所,和一帮高中生玩在一块儿,裤子都没穿。


    李晓修吐了口痰,留在我家地板上。他回到厕所里,把小妇人从地上拉了起


    来。


    直到厕所门关上,李猛才对我说话,「我晓得你不怕死。」年轻片儿穿好了


    制服,把我从地上拉起来,而我呆看李猛。


    「但刘阿姨有个三长两短,你还豁出去吗?意义呢?」李猛好像很不屑这么


    说,「我真觉着威胁人没意思,但有时不得不这么说。」


    意义?意义就是你死了,你们都去死。我想朝他冲过去,但腿是软的,已经


    站不起来了,全靠片儿拖着。


    「我实话告诉你,张平,我舅是没有老爷子当年那么夸张,但批个条子照样


    能毙了你。这么个小地方,说法能编出花来。」李猛叹了口气,「但你到底是张


    叔的种啊,干嘛搞成那样。我挺喜欢那乌龟男的,没啥底线,总能给我点儿乐子。」


    片儿把我拽到家门口,我踉踉跄跄。这明明是我家,但我不能留下来。我像


    丢了嗓子,一个词儿都说不出。


    「最多工作日,弟兄几个来你家,做做客,你就当不晓得,照旧住校。拖张


    叔的福,你妈不会记得多少,最多晓得有过男人。生活照旧,懂了吗?」


    照旧,还照旧得了吗?厕所传出开闸放水的声音,我听见里面剧烈的拍击声。


    「我这人呢,和大修不同,不爱把东西吃得满地渣儿。我是会打扫干净的。


    但你要给脸不要脸,我就把地砖都砸碎。有时候低头就能守住的事,张平,你自


    个儿掂量。」


    他矮墩墩的堂弟,正把刘璐按在厕所门上操。玻璃门像快被震碎了。厕所里


    传出小妇人的叫唤,十分高亢。没等我看下去,片儿就把我拉出了家。我再次被


    押上面包车,给载回了学校。


    这一次,我没再反抗。


    下楼的时候,我撞见张亮平。他看我一眼,哼了一声。可能我从来就不是什


    么儿子,只是他擦枪走火的恶果。


    我也没觉着自己再有资格站在哪儿的制高点上。那个小妇人被留在了家里。


    我被打垮了。


    我回到寝室,倒头就睡,很沉。我晓得这很可耻,但我梦里又抱有希望。早


    上醒来,我浑身酸痛,以为真是梦了一场。


    但眼睛的伤还在。


    (14)


    我是半上午醒来的,算翘了课。宿管没管我,我睡到太阳照屁股。


    同学们都晓得晚自习混乱,所以对我次日缺席,并没觉着奇怪,可能以为我


    被记过赶回了家。舍友们被谁事先交代过,都没对外说我后来的晚归。


    但老师总比看客晓得多。他们没让我请假,教导处也没给我处分,但是他们


    对我的缺勤,都默不作声。


    我去了午休前的最后一堂课。除了左眼,我身上明显多了更多伤。但班主任


    见了我,没提昨晚,当没发生过。


    刘璐中午来学校了。


    不同于昨晚大庭广众护犊子的气势,她特意选了午休时间,在无人的过道里


    看我。她给我买了快餐,但我吃过午饭了。


    小妇人一如往常,脸上没啥表情,语气寡淡,像啥也没发生过。她说我一定


    吓坏了吧,妈妈一晚没回消息。她冷静安抚我,说她昨天打了人,和李猛家长一


    起被带走了,等和解的时候,天都亮了。


    这是你自己想的说辞,还是什么人叫你说的故事?我胃里一阵翻滚。


    什么时候人最难受?不是你爱的人说谎,而是你晓得她在说谎,但她不晓得


    你晓得。还有很大可能,你不得不顺着说下去。


    当地所调解的时候不给你用手机吗?我没问出来,现在任何追问都狠毒。


    刘璐能感到我欲言又止,她更难过了,「是妈妈不对,没想到后来连医院都


    没去成。我该知会你一声的,又怕你睡了。」


    别道歉啊,我想。你有啥好道歉的。


    李猛的蓝色迷药,能让人难忆药效时发生的事。但这究竟是让妈妈彻底丧失


    记忆,还是只是混淆了细节,我不晓得答案。但是,她下体红肿是消不掉的,身


    体透支也不能弥补。刘璐前一刻还在学校和人争执,很快在自己家里苏醒。那帮


    大男孩完事了,恐怕都不会给她清洗身子。


    刘璐不是傻子,至少猜到遭遇了什么。李猛也不是傻子,不会让她在一无所


    知中闹事儿,他一定留了话头。她现在这么镇定地来安抚我,肯定是和谁妥协了。


    被丈夫用药出卖,被自己教训过的男孩凌辱,无论她晓不晓得昨晚,刘璐依


    然是一张冷冰冰的脸。我辛亏知情,否则小妇人有啥不想你发现的事,你就永远


    要被蒙在鼓里。


    「我来的路上,给你买了快餐,」妈妈努力让气氛活跃点,但她不擅长做这


    事儿。


    「我在食堂吃过了。」我接过餐盒,说晚上再吃。


    「你眼睛怎么样?」她像才意识到这事儿更重要,连忙抬起手,摸我脸。


    刘璐贴近了,我看见她的脖颈上,有一个针扎的红点,微微发胀,像蚊子叮


    了一口。我一个激灵。


    「这么疼?」她把手缩回去。


    「只是皮外伤,不打紧。」我不看妈妈,不敢再看,再看就要想事儿,一想


    事儿,我就想发疯。


    刘璐打定了主意,「我给你做一个眼罩好了。」


    你倒是说啊,对儿子坦白发生了什么,说你被我同学轮奸了。但我等不到想


    听的话。她要说了,我就豁出去了,跟他们拼命,死一个算一个。但她就是不说。


    刘璐一直冷冷清清的,非要坐在高处,显得全世界所有脏事儿都和她这个冰山小


    姐无关。


    「那么麻烦,」我接她话,「你不能直接买一个吗?」


    「我乐意。」刘璐鼻子哼气儿。


    我承认面对冰山小姐,我总比寻常时心软。我不再觉着她是坚强的人。她越


    摆出冷冰冰的脸,我就越觉着她可笑。


    这只是她的倔强,倔强地装模作样,不想你看轻她。


    我擅自豁出去,她会开心吗?我也看过复仇故事,但轮到自己,生活它就不


    给我想的安排。你问我怎么不拿把刀跟李猛干?行啊,我干了,他死了,你爽了,


    大仇得报。但妈妈的麻烦没有消失。麻烦永不消失,这里是现实。


    刘璐肯定晓得自己在面对什么,但她想要那点薄薄的面子,只要她还板着脸,


    我就晓得这是她愿望。水桶破洞了,但她想捞回一点水是一点,至少不让儿子看


    见她的丑。


    冰山小姐是个很能装的人,只要还冷得住,就要一直冷下去。没人比我更懂


    她了。「你把她面子一揭,她就要死了。」胖老男人的话奇怪地刻进我心里。


    要拿爱的名字去忍,不把话公开了说,实在是太笨了,但笨是对夫妻说的,


    他们架火过日子,一切为了那把火,火灭了,大不了散伙。但我不是她什么人,


    我们不架火。如果揭妈妈的面子会要命,那复仇就只是在满足自己。


    所以我顺着谎言,接着生活了。


    自那天以后,我住校,星期五才回家。高三的生活,我日复一日地过。


    我每天挂念家里的老母猫,可等我星期五赶回去,她还是安静坐在书房里,


    盘着腿,偶尔看书,靠窗发呆。我特地关心她,她还嫌我肉麻,寡淡地把儿子推


    开。


    逐渐,我连心都少挂上了,时间麻醉了我。


    虽然我和女友分手了,虽然我和李猛那晚冲突,虽然妈妈在我的面前被轮奸,


    但生活真的没啥变化,好像之前发生的都是假的。


    同学不再说我闲话。高三压力大,再大的事,几天就成了琐事。而且在同学


    眼中,一个模范生原来也能有血性,把公子哥揍得嗷嗷叫。儿子克服了亲爹嫖娼


    的丑话,反而更威武了。


    李猛不在意形象,奸淫那个小妇人后,他好像心满意足了,很少再公开纠缠


    我。我搞不懂他,也不想搞懂。但是,他见了我会露出恶心的笑。他,他的堂弟,


    见我就笑。


    一个月过去,笑的人多了。李猛的狗腿子会笑,同级的混混也会笑。


    我每天要做的,是逼自己不动脑筋。开动脑筋,我就开始想入非非。想入非


    非,我就感到小腹爬满了蚂蚁。


    「你今晚回家看看?」李猛说,「大家伙儿顺路,我捎你。」


    晚自习我要撞见李猛离校,就被他这么问。他示好意,又那么不怀好意。我


    晓得他在炫耀,我住校时,他和朋友在我家「做客」。我告诉自己,他只是在恶


    心我,不要细想他说的话。


    久了,我学会装不在乎,还反问李猛细节。他就淫秽地卖关子,说既然好奇


    就自己来看,也不晓得是不是看穿了我外强中干。


    我不晓得我在学校度过的每晚,家里都发生了什么。所有人都在粉饰太平。


    越是这样,我越明白,我的生活,早就不同了。至于有啥不同,我不想探究。我


    不想晓得李猛一伙儿在我家做什么,也不想晓得妈妈每天晚上过的快不快乐。


    星期五回家,家里一如往常,没有陌生的痕迹。


    我相信,我要是开动脑筋,屋里也好,冰山小姐也罢,我总能找出蛛丝马迹。


    但是干嘛呀,绞尽脑汁,就为了让污秽的细节恶心自己?


    我没法反抗,因为正义的力量会制裁我,我也不能喊冤,曝光意味着摊牌,


    但我不敢自己去揭妈妈的面子。「只有你不能对我说这样的话。」她一行泪就能


    淹没我。万一我又变成一把刺她的刀呢?这次会杀死她。


    我打开过那个小号的群聊。群里没有任何跟刘璐有关的事,没人再说起她。


    李猛带人轮奸了刘璐,竟没有张扬,张亮平讨了好,也没有回来恶心母子俩,至


    于刘璐,她以为我啥都不了解,就装无事发生。


    那就这样好了,我就老实把每天过下去。反正这是你们想的。只要笨蛋一点,


    我也不会发现生活的异样。一切照旧,多舒坦啊?


    但太平是粉饰来的,总有一天要露马脚。


    刘璐虽然严厉,但自己不算一个特别勤快的人,家里一直是我倒垃圾。但现


    在,垃圾桶总是空的,我没再倒过一次。


    一个星期六,我看着空空的垃圾桶,小腹发痒。我晓得我在动脑筋,我找到


    了生活的不同。但我不能这样,这样只是恶心自己。


    但已经发现了,我就很难当它不存在。我能麻痹自己,不去想,不去问,但


    看见的事,就是看见了。


    「你现在倒垃圾这么勤?」我忍不住问,心里咚咚跳。


    刘璐正坐在书房里,低头忙活手里的事。她听我这样问,转过头,盯着我,


    看了一会儿,又低下头,继续忙活了。


    她平平淡淡地说,「什么话,倒就倒了呗。」


    「你以前哪儿这么勤快?」


    「你要我懒点,我高兴还来不及,」小妇人冷哼,「以后我不倒了,你来,


    好吧?」


    她盘着腿,头也不回。我见她这样子,也不想深究了。妈妈忙着做眼罩,有


    一段时间了。我眼皮上有一道口,好在不深。那以前,她想拿东西让我罩住。


    其实,眼罩早做好了,我见过好多次,米黄色的料,不太好看。但刘璐就是


    没交出来。我经常看她在那里修补,也不晓得补些啥。


    我悄悄走到妈妈背后。她脖子上有一个蚊子包,这蚊子包常变换位置,但就


    是没消过。我强忍着不看它,「还没做好呢?」


    小妇人一个激灵,松开盘着的腿,脚尖踢我,「又吓人!」她吓得眼罩掉在


    地上。


    谁吓你了?我叫冤。她踢我踢得轻,但指甲刮得疼。「我早想说了,原来你


    还会针线活啊?」


    「我不会!」刘璐弯腰去捡眼罩。


    我发现她手指出血了,被吓的,指尖戳了针头。「我去拿创可贴。」


    「纸巾就行了,指尖不好贴。」刘璐看了眼手指,刚想放嘴里嗦,又停住了,


    一脸嫌恶,没那么做。


    她确实不擅长针线活,手很不灵巧。我还是拿了创可贴来,一把拽住小妇人


    的手,发现她搞了好多伤。


    其实这米色的眼罩再丑,只要妈妈织给我,我都会戴的。奈何她不给。


    她手抽了抽,想自己来,「我也不晓得自己想什么,」她懊恼,「当初在医


    院给你买一个,还干净些。」


    「但你都已经做好了呀,」我看了眼米色的眼罩,「干嘛不给我戴啊?」


    「脏。」刘璐两个字都懒得说。


    「也就掉地上了,洗洗……」我笑着去拿,被她拍掉手,我又去拿,又给她


    拍掉。冰山小姐死倔,说不给你就不给你。我作罢,低头给她擦手。


    「你还从没给我做过东西嘞,」我轻轻擦她的伤口,「以后我就是眼睛没事


    了,也会一直戴着。」


    刘璐眨眼睛看我,脸色难得有起伏。自那晚后,我想我性情也变了。


    她性子冷,所以儿子也学着冷。我像现在这样,说要珍惜她的手工,和她笑


    一样少见。她抿住嘴,不晓得怎么作答。


    刘璐嘴角勾了勾,又鼻子哼了一声,非要表示不屑,「免了,我不想看我儿


    子天天扮独眼龙。」


    但她手不再抽了,任由我握着,纤长柔软。我拿创可贴,不晓得从哪儿贴起。


    我就要相信那一切都过去了,握着这只白皙的手,心情放松了。我看着她的


    针伤,不晓得怎么回事,心情轻飘飘的,我张开嘴,含了她的手指。


    「恶心!」妈妈抽手,手刀砍我头顶,用了力。


    「儿子怎么会嫌恶心?」我嚎了一嗓子,心里喜滋滋的。


    「嫌你恶心!」刘璐把手背在身后,板着脸,摆明了不准我再在书房晃悠。


    冰山小姐的脸皮又白又薄,我看她故意瘪着嘴,装作生气的样子。但她真生


    气只会面无表情。刘璐有点凌乱,只想到拿愠怒来掩饰自己。


    到底还要摆一副架子,来留住奇怪的颜面。


    「别走,给我把这些扔了!」


    刘璐又叫住我,伸手递过一盒废弃针线,她转过头,看向窗外,头发盖住了


    脸上红温。我嬉皮笑脸溜了。


    垃圾桶还没装上新的垃圾袋,空空如也。垃圾才被倒过。一大早我正好要出


    门,心想顺手带下去了。


    我下楼到楼房垃圾库,把打包的针线扔进去。刚要走,又没走成。


    好久了,我上次来这里倒垃圾是什么时候?


    我心里刚刚升起的阳光,又没了。不。我心里住着一个小人,对我拳打脚踢:


    不,不,别去想!别过去!


    但身体不听使唤了。我跑去大垃圾车里,俯下身翻找。刘璐只用环保纸袋装


    垃圾,以前我专门掏钱买塑料袋,常挨她的骂。我抱怨整栋楼里只有她那么干,


    她就说别人是别人,别人怎么干你也怎么干?


    所以我没花多少功夫。环保纸袋很显眼,我一下就发现了。


    我心口乱撞,我晓得我不能看的,但我又好奇里面藏了啥。我手在纸袋里头


    掏着。


    日常垃圾,都是日常垃圾……我掏出一个鼓胀的塑料袋,像半个皮球。


    里面装满了避孕套。


    用过的,一个一个兜着浊液。我隔着塑料袋,也能摸到淫秽的黏浊。这样的


    避孕套有几十枚。我小腹越来越痒。它们是五天的量,是四天的,还是三天的?


    我想回忆妈妈倒垃圾的频率,但没有答案。


    我有点窝火,不晓得这火是烧李猛,烧我自己,还是……我当然不能拿上楼,


    把它们甩在小妇人面前,质问她这些都是什么你这个婊子你这个荡妇……我怎么


    能呢?


    刘璐偷偷倒掉,是不想儿子看见。我想起她好多刺伤的手,我擦她伤口,她


    倔强地摆出一副一点儿不疼的脸。


    李猛如今在我家里,想进就进,想出就出,她哪儿还有面子?但她确实是要


    的。她还有对儿子的面子。


    她就希望我啥都不了解。


    从此,我变回了一蹶不振。发生的事就是发生了,正在发生的事,也不会因


    为我捂住双眼而消停。


    (15)


    一个月后,刘璐把眼罩给我的时候,我眼睛好得差不多了,只剩一道疤,在


    褪,有点儿难看。跟她不同,我不怕留疤,但我还是戴上了。


    「你早先不给,怎么现在给我了?」我拿她打趣。


    「你还我,我扔了,」刘璐反悔了,像是觉着自己做错了事,伸手来抢,


    「不晓得我在想啥。」


    我连忙缩手。儿子这么大第一次见她搞针线活,不会白费她的努力。「再收


    回去就不好了,」我把米色的眼罩贴在脸上,「我妈给我织的,我要天天戴着。」


    刘璐见我这样说,有点不自在。「瞧你能的。」难怪是脸皮薄的人。她挠了


    挠鼻尖,眼光有点飘。


    结果回到学校,我惹来了李猛的嘲笑。这引发了我们第二次冲突。


    这是星期四的事。


    明天,星期五,是高三生最后一场家长会。学生离校后,家长来班级开会。


    但我是一个例外。我是班级的学生代表,被要求在家长会留下来。明明俩月前,


    我和李猛才起冲突。但我仍被看作好学生。学校没有惩罚谁,都当这事儿没发生。


    「你没被记过,是沾了猛哥的光。主任要脸,只罚一个好学生太难看。」


    上个月,李晓修在球场上羞辱我,「这下你平衡了吧?老妈给玩玩怎么了。」


    球场开始起哄。后来我没再打球了。这个时间还有余力玩的,基本都是那帮烂人。


    因为明天是家长会,住校生今天就能回家。但因为我特殊,老师把我留下,


    提前说了一些事务。他们想我妈妈也能发言,要我回去跟她说。


    所以我放学晚了些,等从办公室出来,天黑了。


    这就让我撞见了李猛一伙儿。


    难得星期四离校,他带着他的狗腿子,商量长途去市里玩。见到我,李猛马


    上放声大笑,指着我笑。我不明白,可能是妈妈为我织的眼罩吧。


    那晚过去,李猛和我没再有过冲突。他就像学乖了,不纠缠我了,最多是露


    出一点不怀好意的笑。但这次不一样。那帮混混跟着李猛笑,很放肆,像都晓得


    在笑什么。就我不晓得。


    是,我眼睛是你搞的,你牛逼,满意了吧?我不理他,也搞不懂他,我缠着


    绷带的时候你收敛得很,伤快好了才想着笑我?


    我绕路走,但被一个高大威猛的同级生拽住了手臂。他有一米九的个子,我


    们在球场上打过照面,但不熟,我只晓得他姓唐。


    「急着走什么,」李猛看我,「也不问问我们和你妈处得咋样?」


    「我们一起玩了两个月,已经是交心朋友啦,」一个混混乐呵呵,「还拍了


    好多『作品』,可以便宜卖给儿子。」


    我甩开唐姓壮汉的手,没搭话,只想离开这帮人。


    「张平,你也有看群聊吧?」


    李猛目送我离开,「就像李哥说的,咱录了不少好看的。但你晓得我干嘛不


    外传吗?」


    我铁青着脸,回头,「你敢吗?」


    李猛冷笑,「我有啥不敢的?我不那么做,是不想对你太残忍。」


    轮到我笑了。这个混账东西说了啥?我觉着我听错了。


    「老爸的猥琐样儿人尽皆知,结果老妈又是个谁都能操的婊子,那你还活不


    活了?张叔做我的司机,所里的新药肯给我,连老婆也让给我玩。那我还欺负他


    儿子,也不是个事儿。」


    「是张亮平嘱咐你的吗?」我问。


    「他?这龟男要晓得你妈的骚样儿能外传,指不定多兴奋呢。」李猛摇头,


    「你就是不想把我往好了想,是吧?」


    「你去死吧。」我看着他。


    「我喜欢你张平,真的,人够狠,脑子还好使,我这帮家伙考个试,分加起


    来都没你高。今天五大三粗是最不顶事儿的。」李猛拍了拍唐姓壮汉,挖苦他,


    壮汉也不在乎。


    「但你毕竟他妈撬了老子两颗牙,」李猛牙齿已经被补好了,白亮白亮的,


    「老子花了四万,你妈想赔,我不要,」他淫笑,「我要从她身上玩回本儿!」


    我紧握拳头。我不能再听下去了,再听下去,说不定做出啥事来。


    「要大修那个烈性子在,我都不好给你机会。」


    李猛无奈,「这么着,张平。你只要向我跪下,我们既往不咎。只要你跪下,


    我就放过你,还让你做狗腿子,怎样?」


    「你认真的?」我觉着他太好笑,才反问的。


    「老认真啦,」李猛拍了拍唐姓壮汉,「和他们平起平坐,谁再笑你我干谁!」


    他误会了,还以为我在认真考虑,「想想看,张平,你重点生的口碑,加上我的


    能耐,咱们毕业前,能在学生人家里找好多乐子……」


    「放过我妈。」


    我憋出这句话,「放过我妈,之后的再说。」


    「儿子也要面子,我懂。我也不要你在这儿跪,」李猛不耐烦,「随便找个


    没人的地方,意思意思得了。」


    什么叫「也要面子」?我心口很沉。刘璐是个薄面女人,但这得很了解她的


    家人才明白。但李猛说得很懂她一样。


    「你先答应我。」


    「你当我很闲吗?」李猛没答应,我听出来了。「我话都说这份儿上了,听


    不懂吗?」


    所以我成不懂事的了?我转头就走,不跟他浪费时间。


    李猛也不追,站在我身后,故意大声嚷。「你妈是我见过最难搞的马子!所


    以我们玩得很过瘾,骑她骑得很爽。等刘阿姨啥时候不要面子了,我再考虑放过


    她!」


    我忍着往前走。


    「现在嘛,只要你妈前一刻还又凶又咬,给她来一针,就立刻给咱一跪,求


    着再扎她,哎哟,大伙儿的新鲜劲就是散不掉啊。」众人哄笑。


    我小腹犯痒。李猛晓得话起了效果,更得意了,接着说笑。


    「只要扎一针,你妈啥都肯做。本来像只死猫一样倔,结果怎么着?撅起屁


    股,求我干她!我故意磨蹭两下,你妈都急疯了……」


    李猛还没说完,我转身冲向他!唐姓壮汉一个箭步,挡在李猛身前,把我整


    个人擒住了。


    我晓得这壮汉不简单,一直防着我,我抓住他的肥手,借冲刺之力,一脚扬


    起,踢在李猛的嘴上!


    这么多混混,我是干不赢他们,但我也没想输赢,只是想揍李猛,多揍一下


    是一下。


    第二次冲突就不多赘述了。我被人制服是肯定的。但我幸灾乐祸大笑,看李


    猛刚补好的牙,又被我踢掉了。


    李猛丢掉一颗牙,而我丢掉一枚指甲。


    我被人按在地上,唐姓壮汉单膝跪地,膝盖压我的手腕。他扒开我的手,想


    抓住一只手指。我大笑着做抵抗。


    「刘阿姨到现在都以为,和大伙儿快活的事,儿子被蒙在鼓里。一个多月了,


    我没说过你晓得,你是不是以为我给她面子啊?」李猛捂着血嘴,但没有抓狂,


    「我是真心拉你一起玩的,张平。」


    他蹲在我面前,吐掉刚补好的牙。


    「现在我很快乐,男人们很快乐,甚至你老妈也很快乐。只有你把自己搞得


    不快乐,干啥呢?」


    我手没了力气,笑得不那么大声了。手指给唐姓壮汉捉住。他们对我做什么


    我不在意。但他说我妈妈也很快乐。这话让我心里发昏。指尖感觉不如心口痛,


    像是被谁背叛了一样。


    晚上回家,刘璐盘着腿,坐在书房里,手撑着脸。


    「回来这么晚?」她没看我,看窗外发呆,一如往常的寡淡。


    饭菜都做好了,老样子。我回来晚,妈妈就坐在窗边,看楼下,等儿子的身


    影。


    我说是老师把我留下的,因为明天家长会的事。老师想她明天能发言,做其


    他家长的正面案例。刘璐不善讲话,所以我总觉着她不乐于做这事儿。但她没推


    脱,没一下犹豫,马上答应了。


    我拖着沉重步子,想先洗个手,听见身后哐当一声。


    书房里的高脚凳倒了。小妇人站起来,看着我手,本就雪白的脸,现在一点


    血色也没了。


    「你手怎么搞的?」她沙哑地问。


    我脚下有滴滴答答的血迹,小拇指很烫,剥了壳,风一吹又凉嗖嗖的。但我


    一点也不痛。我只是感到沉重,心里发昏。


    「摔的,」我轻描淡写,但我觉着迟早有天我要装不下去,「在台阶上卡到


    ……」


    不等我说完,刘璐气势汹汹跑出来,拽住我往厕所去。


    简单的清洁后,我坐在书房里,小妇人在我面前弯腰,给我的手指消毒。她


    不说一个字,但我能感到怒气和焦急。她可能是气我不小心,又不好骂我。


    妈妈低着头,离我近。我无意间看她,看见她脖子上的蚊子包。


    我看到两个包。其中一个还没肿起来,还是红点。


    「你妈前一刻还又凶又咬,给她来一针,就立刻给咱一跪,求着再扎她。」


    淫笑声。


    手指的疼让我很躁怒,放大了我的黑暗。我忍着,但躁怒像浓烟,在心口乱


    闯。


    「我自己来。」我抽手,不要她包扎了。


    刘璐又气又心疼,「你来?这么大人还搞成这样,我怎么放心你来?」


    「你去歇着就好了!」我语气很冲。刘璐不理我,当我心情是疼痛造的。要


    是往常,她准叫我不许对她这么说话了。


    我确实气恼,气恼她不和儿子说真话,不信我能起到啥作用。我气恼这小妇


    人死要面子活受罪,气恼她和儿子一样大的男学生相处那么长时间,想把我蒙在


    鼓里。


    我头脑发热问,「你当初干什么生我?」


    「什么干什么生你?」刘璐说话也冷下来。但她还是小心地捏着棉签,擦我


    的手指。


    我没回,因为我也不晓得我干嘛问。


    老母猫又看我,犀利的眼睛转了转,又垂下去,看我的手指,「你真是摔伤


    的?」她很容易就会看破我。所以我话越少越好。我了解了冰山小姐,话越少,


    就越少破绽。


    「她本来像只死猫一样倔,结果怎么着?撅起屁股,求我干她!我故意磨蹭


    两下,你妈都急疯了。」


    我看着刘璐冷冷的脸,这样的母亲,我无法想象她有那种姿态,对着儿子的


    死对头,摆出那种姿态。


    憋了许久的话,混着藏我心中的黑暗,从我嘴里说出。


    「你爱我吗?」我声音很低,低到我自己都听不清。


    她没回答,可能我真没问出声吧?但她擦我手的力道大了点,我疼,猛抽开


    手,「我说了我自己来!」


    刘璐还捏着棉签,呆呆杵着,「你怎么这么冲?踩你尾巴了?」


    「没怎么?就问你爱不爱我?」这问题让我疯了,我问出声。


    妈妈鼻子哼气,「你莫名其妙,很好玩吗?」她重新抓我的手,「手不疼了?」


    「不好玩啊,你不敢回答才好玩呢。」


    「现在我很快乐,男人们很快乐,」李猛说,「甚至你老妈也很快乐。」


    是吗,你也会快乐吗?我看着小妇人,看她又心疼又不耐烦的脸。就算是把


    儿子揍成这样的混混,操你一顿,你也快乐吗?


    「我是你妈,你说呢?」


    「那你回答我问题!」我甩开刘璐的手,「既然你是我妈,这么简单,你有


    啥扭扭捏捏的?」我大声问,又不敢看她。「还是说这根本不是你想要的?你就


    是尽个义务?」


    「你怎么回事啊,张平?爱不爱你这种事还需要你来问吗?说得都是什么屁


    话?」刘璐眼睛红起来,真怒了,「什么根本不是我想要的,你把话说清楚?」


    「既然张亮平只是玩玩你,你干嘛把我生出来?」这话我不该说的,谁都可


    以说,你可以说,他们可以说,只有亲生儿子不该说。但我不晓得我怎么了。


    「那禽兽避孕都不做你还从着他?你就这么想上他的床?你是真的想当妈,


    还是肚子大了收不了场?」


    刘璐一巴掌扇在我脸上。


    这是我一生挨过最重的巴掌,别说当初刘璐因为外公的事揍我,哪怕是李猛


    踢我都算温柔了。


    刘璐板着脸,看我的眼光,和夜战她看张亮平的眼光一样,像在看恶心的东


    西。但我是她儿子,她不能那样骂我。她只是很生气地看我,双眼通红。


    母子俩盯着对方,一会儿,她愤怒地撒手,把棉签消毒药都甩我身上,转身


    走了。只听她卧室门重重关上。


    家长会前夕,我们没说过话了。她一晚上也没出来,我默默吃了饭,收了碗


    筷,就睡了。第二天,刘璐还不出房门。冰山小姐没那么多气,以前凶儿子,很


    快都消了气,冷静地继续生活。我第一次见她不出来,早饭也不吃。


    可能只是不想看见我吧?我说了伤她的话,这下她真没那么爱我了,我想。


    我都不晓得她会否来家长会。


    星期五晚上。家长会要开始了,家长陆续就坐。我站在教室后面,神不守舍。


    有家长向我打招呼,我只是看着他们,丢了平常的自信。


    妈妈来吗?我还戴着她做的米色眼罩。可能她留在家里,一帮男学生正在做


    客。我想入非非,用李猛的话说,她正在「快活」也有可能。


    标了我名字的座位是空的,没人坐下。班主任偶尔看我,我不晓得该怎么和


    他解释。


    有人牵了我的手。


    「手好点了吗?」刘璐站在我身边,寡淡地问。


    她还是来了。我看着她眼睛,她就转过头,见我不回答,就松开我的手。她


    揽起裙裤,坐在我座位上。


    家长会时,学生不合适旁听。我站在教室外的过道里。走廊很静,教室里的


    讲话声其实能听到。我等着那个小妇人上台讲话。


    这时,我手机震了震。


    一条消息,来自看群聊的小号。我身体上下都发凉了。


    发消息的,是当初发我迷奸录像的账号。其实就是李猛。现在,它又给我发


    了录像。录像时间是一个月前。


    「你要是接受了我的好意,你就是我马仔,有的是马子玩。」


    这个账号补充说,「给你脸你不要,我也不会亏待你。但你只配看我玩马子。」


    一个月前的录像,我不晓得内容,也不晓得为啥要现在给我。视频已经打开


    了,只是暂停。


    我手握手机,看教室里面,看着小妇人的侧脸,眼睛像吸了上去,再也挪不


    开了。


    但我颤抖着手指,按下了播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