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銀鉤鐵畫
字数:13857
2020/04/28更新7.8 上,中,下
等夏雪平换好了衣服以后,又由她开着车子一起去了“盛世皇朝”酒楼——她也穿了西装和高领毛衣,只不过她那件西装较薄,反而她的毛衣较厚,而且她是西装为 浅灰色、毛衣则是深蓝色,但整体上却跟我的穿着十分相配。最新地址发送任意邮件到
ltxsba@gmail.ㄈòМ 获取「请记住邮箱:<a href="mailto:
ltxsba@gmail.com">ltxsba@gmail.com</a> 无法打开网站可发任意内容找回最新地址」今晚她非要来为我驾车,按照她的说法,是为了对刚才没允许我跟她一起洗鸳鸯浴的补偿,也是为了明早的跟踪行动,让我保存体力和精力——嘻嘻,不洗鸳鸯浴,却能享受一下她驾车载我,这也是挺幸福的一件事。
“您好,请出示您二位的证件。”
说话间,我和夏雪平就来到了“盛世皇朝”酒楼。于是夏雪平摇下车窗,我也递上了我的身份证。这可能是现在全y省,唯一一个在门口拿停车票时候,保全人员还得问驾驶员查证件的酒店,实际上,这里也是国家指定的在y省有招待元首级别外宾资格的三个餐饮住宿机构之一,所以这里的豪华程度自然不用说;整个大院看起来比我们市警察局的面积都大,这里面的一草一木,都应该经历了二 十年的岁月,周围的栅栏上拉满了 厚厚的一层紫藤萝,挨着栅栏,还种了高高的灌木,而又因为现在是冬天,所以在那紫藤萝和灌木上的 厚厚积雪,便为这座院子,砌上了两道素雅的围墙,在夜幕未完全落下的时候,那两道“围墙”的积雪表面,还显现出迷人的淡蓝色,从外面是很难看到院子内的景象的;唯独八层高的仿古代亭台城楼式的酒楼主楼,会探出红墙金瓦,俯瞰着来往的行人和车水马龙。
门口接待的保安扫描了一下夏雪平和我的证件,然后问道:“请问有预订吗?”
“有。周荻先生预订的座位。”夏雪平答道。
“好的,谢谢。您二位里面请。”
随即,我俩的证件都被归还了回来,并且拿了一张停车票,并按照上面的号码前去停车场找对应的位置。
车子绕过了门口的喷泉,开到了一个林荫道,当然现在这个时候,两旁成林的白杨,枝干上都是光秃秃的,但也挺拔参天,上面的黄色彩灯也恰巧在这一刻凉了起来,不禁让人赞叹:好一片火树银花的景象;并且 小路两旁的大理石雕塑,让我和夏雪平都有些叹为观止的感觉——那是雕刻得栩栩如生且威风凛凛的十二生肖列阵道路两旁,所有地支暗合奇数的生肖列在左,全都雕刻成了古代武将打扮,暗合偶数的生肖列在右,全都雕刻成了古代文官打扮,每一尊都宝相庄严,又可见这酒店的主人,拥有多么磅礴的雄心;
道路尽头的左右,分别是左右两阙停车场的入口,那里正对着酒楼大门;酒楼坐西北角,门朝东南,而尽管整座楼都是按照古代风格设计,但是大门那里并没很俗气地设计成皇城们那种红门金钉的模样,反而是规规矩矩的安装了自动玻璃门,因而整栋建筑典雅中也不失时尚现代感;面前的大楼是酒楼餐饮为主,后面的两栋同样风格却略矮于主楼的厢楼,应该就是提供住宿和其他经营项目的地方,三栋建筑相互之间又以古代城墙形一般外饰风格的外弧形连廊连接在一起,组成一个类似正三角形,再一看,倒有点古书上“三才阵”的排列形状;大门口摆放着两樽两米高的翡翠狮子,配上后面那四平八稳的仿明清建筑风格的楼宇,样子端庄大气得很。
两头翡翠狮子无论雌雄,双目皆炯炯,直盯着的方位,恰好对着此刻喧闹繁华的省政府广场的位置。
下了车,进了门,马上有两个身着米青色裙装制服的两个大堂领班走到我和夏雪平的面前,并亲自蹲下为我和夏雪平前一步的位置各摆上一台机器:根据两个服务员的示意,我俩各自把双脚探进了机器上面的探入口中,随后机器便自动地给我俩的皮靴清理掉了鞋底的污垢,还给鞋面上打了一层闪亮的保养油,清理干净了鞋子,领班才带着我和夏雪平踩上了据说是用羊驼混牦牛绒制成的红毯,一路往里走去,坐上了把手使用纯金打造、按键使用玛瑙雕刻的电梯。
接着到了三层,领班又带着我和夏雪平来到了周荻事先预定好的那张靠着落地窗的四人餐桌——此刻的周荻正在和他那位娇气背对着我和夏雪平坐着,那女人正开心地跟周荻攀谈着,周荻的脸上,也挂着一个难以收回的微笑耐心地倾听,直到我和夏雪平走到他面前,他才轻松地真正真诚地笑了起来。
“抱歉,稍微晚了几分钟。”夏雪平礼貌地说道。一路上脸色都有些红的夏雪平,在这一刻,那红晕总算是褪去了。
“不碍事、不碍事,我们也刚到没一会儿,坐吧。”果然夏雪平一出现,穿着一身黑色礼服、打了天蓝色领结的周荻,眼珠子就挂在夏雪平身上拿不下来了。
夏雪平自然也感受到了周荻的目光,正在我想辙怎么掰过周荻的脑袋的时候,夏雪平便攥了攥我的右手手指,把我往自己身边一拉,不好意思地笑道:“真没想到,这是这么高端的地方......我俩也没怎么收拾,都穿着上班时候穿的西装就来了,一看你们俩这打扮,我们都有点不好意思走过来。”
周荻这才把目光移开,他看着我客气地笑了笑:“哎,不碍事!咱们四个人在一起吃一顿饭,也没那么多讲究。”说完,周荻尴尬地打量了一下我,尤其是他在看到胸口的那枚胸针之后,傻傻地愣了一下,随后才又注意到我和夏雪平各自的皮带扣,接着苦涩地笑了笑,才又接着瞟了一眼自己身边那眼睛一时间挣得极大、完全不知道怎么回事的娇妻,然后又郑重地对我说道:“秋岩,你不是要认识认识你嫂子吗?哈哈,其实你们早就认识了——我正式介绍一下吧:赵嘉霖,这就是你嫂子。”
我屏住呼吸看着赵嘉霖,心想自己的猜谜能力总算是准了一回。
实际上今天中午的时候,当我看着同样带着饭的赵嘉霖、看到她那辆小巧可爱的蓝色mini、以及中午他们情报局的探员干部们开完会之后周荻在走廊里那不耐烦的状态、以及下午马上一开会以后赵嘉霖难以自持的委屈样子,都让我感觉到了,赵嘉霖那不怎么管她的、因常年出差所以总让她自己钻牛角尖跑到一楼去打更的、在情报系统工作的 老公,就是我曾一度崇拜无比、现在又为了夏雪平没少 吃醋的伪学长周荻。这么一来,不少事都对上号了。
面对这么个女生,我实在是没有任何能让自己够放松下来的心思。
夏雪平微笑地看看我,又看了看赵嘉霖,用手肘轻轻碰了碰我的胳膊:“咋傻眼了?明天起,你们两个就到一个小组里工作了,你跟嘉霖是不是得握个手喔?”
“哦,”夏雪平发了话,我必须立刻照办,于是外套还没脱掉喔,我便对赵嘉霖伸出手来:“那看来以后不能叫‘赵师姐’了,真得叫‘嫂子’了。”
看得出来,穿了一袭紫色华丽晚礼裙、还披了件白色貂绒披肩的赵嘉霖,整个人都是静心收拾过的:头发盘起、用玉钗在后脑打了个发髻,两绺鬓旁的刘海用卷发棒烫成了小波浪,晕开的脸颊粉底、带着闪亮颗粒的唇釉,尽量使得这个目中无人的大格格从外表上看起来多了几分可爱的感觉,然而这一切的一切,和她原本由衷的开心,都随着我和夏雪平的出现,被彻底毁掉了。她那画了浅浅眼线的双目充满怨念地看了看我,又失望地看了看夏雪平,接着微微努着如同一颗诱人蜜饯一般的嘴唇,一言不发地低下了头。
我还寻思着她是对我有多大的冤仇,碍于我这只手是夏雪平让我伸出来的,而且今天又是他们家做东请客,我也只好挑些好听的说了:
“嫂子,以前我何秋岩要是对你说了些什么不中听的话、做了什么惹你厌恶的事情,那都是我的不是,还望你能担待。而且刚才在情......在‘公司’里,我忘了跟你说:从明天起咱们俩就是一个小组的同事了,我希望我们能交个朋友,为了我们的工作,大家都能精诚所至、摒弃前嫌。”
赵嘉霖没抬头也没抬手,却立刻转过头对周荻似问非问地说道:“我以为你说,在我们两个订婚的纪念日这天,要在一起吃顿饭,真的就只有我们俩而已。”
夏雪平立刻抬头认真看着赵嘉霖,又看了一眼周荻,我一听,也忍不住往回抽回了一下手。确实,人家两个如果是来过纪念日的,我和夏雪平就这么坐下了,有点不太像话。
周荻脸上挂着笑,转头哄着赵嘉霖——但别说是我了,就连窗外枝头出来觅食的毛绒绒的松鼠都能看出来此刻周荻的态度是多么敷衍:“大家本来都是朋友,一起吃个饭又怎么了?人多一点吃饭,不也热闹一点吗?再说了,我什么时候跟你说过,就只有我俩吃饭的,好不 容易来一这趟......”
赵嘉霖低着头,拿起了自己面前的手包,很不忿地瞪了周荻一眼。
我看着她动作幅度如此之大,还以为她可能是要立刻起身走开,我不知道周荻是怎么寻思的,但他斜着眼看着赵嘉霖时候的样子,好像还有点乐见其成。
没想到,赵嘉霖只是把手包放到了桌子边上,然后立刻握住了我的手,抬起头来微微挤着眼睛笑着,先看着夏雪平,并对周荻说道:“你说得对哈,亲爱的!还真是头一次有外人来为我俩的纪念日庆贺!而且还是夏雪平警官这么大的腕儿,能让夏雪平警官如此事无巨细地见证我和我们家周荻的 浪漫爱情,真是我莫大的荣幸!”接着又对我微笑着,但语气冷淡地说道,“不必多言,来都来了,坐吧。”
“你能这么想,那真是太好了。”周荻也高兴地说道,接着对我和夏雪平摊手示意道:“你们坐吧。”
夏雪平低头苦笑了一下,转头看了我一眼,叹了口气,又笑着脱下外套递给了服务员。
在夏雪平给服务员递衣服的工夫,周荻又对我和赵嘉霖好奇地问道:“刚才秋岩说什么‘多担待’、又什么‘摒弃前嫌’的?怎么?你们两个还有误会?”
一问到这个问题,赵嘉霖的脸上先羞红了一些,然后她眼神摇摆不定、不自在地看着我道:“我跟他没啥误会。再说了,话是他说的,也不是我说的,你也别问我呀!”
“嫂子这话就让我费解了啊!”我也脱下外套,目送着服务员拿着衣服远去,然后对赵嘉霖说道,“你跟周师兄你们俩之前结婚,也不告诉我一声;最开始我听你说你没多余请柬了,我是新来的你没准备,那无所谓了,哪曾想跟我一起入职的我那两个同学都去了你们的婚礼?我倒是没有责怪嫂子的意思,我就是反省自己呗!真的,以后我何秋岩要是有什么做错的地方、让您不顺心的地方,您就跟我提!”
“哼!别自作多情行吗?就是请柬不够了而已,”赵嘉霖不耐烦地看着我,“倒是说的像我故意不给你、不让你去似的!”
“确实......确实是请柬不够了,这事儿是我俩准备不周。”周荻说着,斜眼瞟了一下赵嘉霖,“本来想给雪平的也不够,后来还是我临时问婚庆公司要了一张多余的补上,然后找人送过去的喔。”
“哦,是你给我的请柬吗?我还以为是嘉霖送给我的喔。”夏雪平这才恍然大悟。
同时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的,还有赵嘉霖。她嫉妒又气恼地看了看周荻,又瞥了夏雪平一下,低头不语。
我深吸了一口气,用目光迎接着服务员拿着两只手牌回来,交到了我和夏雪平手里,然后我故意直白地对周荻和赵嘉霖这一对儿夫妻感叹了一声:“坐在二位面前,呵呵,还真是如临 深渊喔。「请记住邮箱:<a href="mailt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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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雪平立刻轻笑了一下,看着赵嘉霖和周荻,用手指轻轻地拍了拍我的左手背:“哎!秋岩......你瞎说什么喔?”
——怎么办喔?我还得照顾着夏雪平的颜面,虽然她并不怎么注重这个,但我也不能毁她的面子,故意在她面前跟周荻赵嘉霖这夫妻俩挑事儿不是?
“夏雪平,你这就没明白我的意思了,”我立刻脑筋一动,看着赵嘉霖,夹带着油盐捎上酱醋,对夏雪平解释道,“你看,你也知道我上警校的时候,咱们‘警专帮’的孩子在警校里的最佩服的人,那就是咱们的‘金句哥’周荻学长;等我来了市局以后,咱们刚入行的这帮人,可都是以赵师姐为榜样的,尤其是赵师姐......哦,不,是嫂子——尤其是嫂子这白天查办黑道厮杀、江湖恩怨,晚上还主动去熬着满身疲惫,守在警局一楼大厅值班,这等为国为民、无私奉献的情怀和责任感,谁不佩服、谁不敬重?所以此时此刻,同时坐在怹二位面前,哎,尤其是我刚知道怹二位还是一对儿伉俪璧人,啧啧,诚惶诚恐啊!”
说完,我故意在周荻眼前,用手指头勾了勾夏雪平的手背。夏雪平抬头斜眼看了看我,用手指轻拍了一下我的小指。接着,她也学着我的动作,在我的手背上勾了两下。
周荻客气地笑了起来:“还说我是‘金句哥’喔,就秋岩你这张嘴,铁齿铜牙的,比我厉害多了!”
“承让!”我也礼貌地点头示意。
“呵呵,你夸我喔,还是损我喔?”听了我一席话,赵嘉霖乐也不是、怒也不是,只能睁大了那一对儿杏眼死盯着我。
夏雪平不好意思地看着周荻和赵嘉霖——实际上她有点被我的妙语连珠逗得想笑,只是当着周荻和赵嘉霖面前不好意思笑,然后她连忙对赵嘉霖说道:“哈哈,我们家秋岩说话就这样,嘉霖你别在意。”
“我知道,您儿子能说会道的,我又不是没领教过。”赵嘉霖白了夏雪平一眼,正巧茶壶奉上,赵嘉霖让服务员放下茶杯和茶壶就走了,自己则站起身,先给夏雪平倒了一杯茶,边倒着那随时都可能洒到夏雪平腿上的滚烫茶水边说道:“而且您是长辈,当着您这位长辈的面儿,就算何秋岩把话说得难听了,我好意思说什么吗?——我点的 洛神花泡陈皮、玫瑰,加了些许甘草和枸杞,您凑合喝。”
夏雪平看着赵嘉霖,又低头笑了笑,并没回答。
“呵呵,雪平怎么就是长辈了?”周荻转头看了看赵嘉霖。
赵嘉霖端着茶壶,接着给周荻也倒了一杯茶:“亲爱的,我问你,咱们这位夏警官,跟这位何警官是什么关系啊?”
“母子啊?”周荻说完,还看了看我和夏雪平以侧面小拇指的贴在一起的双手。
“哦,那何警官今年多大?”
“不是21么?——是21吧?”周荻问了我一下。我点头答道:“对。”
“那我今年多大啊,亲爱的?”赵嘉霖又问道。
“你24啊。”
“那你看:人家俩是母子,何警官叫我‘赵师姐’,我是不是该管夏警官叫一声‘阿姨’喔?”赵嘉霖与周荻狠狠地对视了一眼,然后又眉飞色舞地坐下,接着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继续说道:“是这样的吧,对不对?然后你是我丈夫,按照过去的规矩,你还是‘倒插门’喔,我跟外人怎么称呼,你就得随我跟着叫什么——所以你是不是也得管夏雪平叫一声‘阿姨’喔?”
赵嘉霖说完,直接把茶壶放下了,桌上仍留下一盏扣着的茶杯。赵嘉霖则闭着眼睛,吹着茶水面,然后美滋滋地喝了起来。
周荻刚拿起杯子,听到赵嘉霖说自己是“倒插门”,脸上的表情稍稍就有点变了,紧接着就又听到她让自己管夏雪平叫一声“阿姨”,于是杯子举到面前,愣是没下去嘴,他稍稍板起脸来,侧过头看了看赵嘉霖:“你这话,是不是有点无理取闹了?”
“我说错了么?哦对,人家还管你叫‘哥’,管我叫‘嫂子’,你叫一声‘阿姨’有什么不对吗?”赵嘉霖依然低着头喝着茶,对周荻的话仍不为所动。
夏雪平看着眼前尴尬的一幕,理了理自己的发梢,然后把自己的那杯茶挪到了我的面前,端过了茶壶给自己用剩下的那只空杯倒了一杯,又对周荻开口道:“我觉得没错。你是该管我叫一声‘阿姨’!省着你一天天啊,总跟我‘没大没小’的!”
“呵呵。”周荻看着夏雪平笑了笑,又白了赵嘉霖一眼,举着杯子喝着茶。
而赵嘉霖这边,则越喝脸越红,带着怒火的那种红。
夏雪平也喝着茶,然后对我侧过了脸,来回使了几个眼神,又瞟了周荻一眼,又瞟了赵嘉霖一眼,然后抿着嘴唇,一个劲儿地对我眨眼。我一看他俩之间的气氛也确实不对,我倒是想看热闹,但是再一想,万一这 新婚不久的夫妇因为我和夏雪平闹出点什么别扭,真吵起来,可别过后再去让周荻找到借口纠缠着夏雪平。我也赶紧跟着开了个玩笑:“欸,夏雪平,你看这赵师姐就是赵师姐哈!她一说我才想起来:我还管张霁隆也叫‘哥’喔,那他岂不是也得管你叫一声‘阿姨’嘛?”
“去你的,小混蛋!我有那么老吗?”夏雪平笑骂了一声。
“啧,咱们这么说能占他张总裁的便宜啊!”
“哈哈,你就动你那点坏心眼吧!我才不给他那样破坏社会安定的人当姨喔!”
“可不是,就他那人,脸上一条刀疤,就算戴副眼镜,那点斯文也遮不住这人的凶残。”周荻跟着接了一句话,然后也继续喝着茶。
夏雪平笑着说完,又看了看在一旁仍然一身怨气的赵嘉霖,搭上了我俩说了段相声,又搭上了一个在家躺着也中枪的张霁隆,这周赵夫妇二人依旧各自沉着脸,过了老半天,两个人之间也不说一个字,眼看着周荻是有故意想给赵嘉霖晾在一旁的架势;而且就在此刻,赵嘉霖还从手包中拿出了手机,横着端了起来,看这意思不是准备看剧就是要玩游戏。这夫妻情侣两人在一起的时候,别管闹不闹别扭,只要一端起手机,那么这两人之间的沉默,少说能维持俩小时。我估计现在我们这一桌,在服务员们和别的食客的眼中,我跟夏雪平必然更像一堆情侣,而周荻和赵嘉霖,尽管都是一袭盛装,但顶多是我俩找过来一起吃饭的各自的同事。
我想了想,一把抢过了赵嘉霖的手机——果不其然,《闪耀暖暖》的界面已经加载完毕。
“哎!你干嘛?”赵嘉霖再一次瞪大了眼睛——这姑娘可能本身眼睛不大,现在看着水汪汪的,可能是这一天天瞪眼睛瞪大的。
“你看你,赵师姐,你还玩上游戏了?你们两位就不能笑一笑吗?”我充分放松着自己,发挥着自己的演技,扮演起了和事佬的角色:“——刚刚不是还说,今天是你们俩的什么纪念日喔么?对不对?你们俩还不高兴一下啊?”
“你还我!”赵嘉霖突然大叫了一声,引得餐厅里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向了我们这边。
而周荻却不怎么理会赵嘉霖的爆发,只是悠哉游哉地喝着茶,并像看戏一样看着我把玩着赵嘉霖的手机。
“秋岩,把手机还给人家吧。”夏雪平拍了拍我的胳膊,并且已经微微站起了身,很显然夏雪平已经在准备离开。
我没理会赵嘉霖那一嗓子大叫,我也没理会夏雪平的劝阻。我按了几下赵嘉霖手机的屏幕——手机的桌面壁纸,是一张看上去一点年头的,赵嘉霖和周荻的自拍——感觉相片里的赵嘉霖,比美茵现在还小很多,看起来似乎都不大像是高中生;而照片上的周荻,瞧着也比现在的他青涩不少,感觉上可能也比我现在大上那么一两岁,当然,黑还是煤炭一样的黑,赛过猛张飞、气死活李逵。
只不过,照片上的二人笑得那真是又纯净又开心,还亲密地脸贴着脸搂在一起,可比现在看起来恩爱多了。
我立刻把这张壁纸照片,拿给已经站起身来,喝着茶碗里残茶的夏雪平看:“哎,你看看,你说咱们这周师兄和赵警官这样多好?恩恩 爱爱的!啧,嫂子还是这样可爱!跟刚才这呜哇喊叫的比起来,这不根本就是俩人么?”
其实我心里也真的很奇怪,为啥周荻和赵嘉霖现在竟然会变成这样的状态,而偏偏是这样的状态,他俩居然也能选择结婚。
一听我这么说,赵嘉霖倒也不急着抢回手机了,眼睛也带着些许喜悦睁大了一些。我突然发现赵嘉霖这女人,真喜欢听别人夸自己,而且也很喜欢听别人说自己和她 老公般配。
“嗯......”夏雪平刚喝了口茶,连忙咽下又擦了擦嘴,“嗯!这张照片好看的!你说你们婚礼上怎么不用这张......”
“哎呀,什么婚礼不婚礼的?那页已经揭过去了,”——我的夏雪平女 王大人,你还哪壶不开提哪壶喔——我连忙点开照相机,举起赵嘉霖的手机,对周荻和赵嘉霖说道:“既然是纪念日,你们二位又穿得这么正式,这么帅、这么漂亮,干脆同样的镜头同样的姿势,再拍一张合照不就好了!”
话说到这,周围那些看热闹的,才重新把注意力刚回到自己身边。赵嘉霖的脸色也变得红彤彤的。
“嗯。这是个好主意!”夏雪平也张罗了起来:“赶紧来吧,小周,跟你们家格格靠近一点——都结婚了干嘛中间隔着那么远喔?快,嘉霖你也靠在他肩上;周荻,你赶紧的!一个大男人扭扭捏捏的,像个什么样子——赶紧,搂着嘉霖的肩膀!”
赵嘉霖听了夏雪平的安排,立刻挪了挪椅子,但挪完之后,还没把自己身体靠在周荻身上,而是侧着身子低着头,等着周荻主动伸手:“人家帮忙照照片,你要不要照一张?”
“哎呀,大庭广众的,有必要这么样么?”周荻不好意思地放下茶杯,往另一边躲了一下。
“这样又有什么了?娶了这么好个老婆,可别不知足!你抱着自己的老婆你还不好意思啦?你要是不敢我可看不起你啊!”夏雪平顿时严肃了一些。
周荻无奈,展开左臂,还活动了一下胳膊——显然这身礼服让他有些不太舒服,但他还是把赵嘉霖搂到了自己怀里;而靠进周荻怀中的赵嘉霖,也终于像一只小猫一样,幸福地眯起了眼睛。
“这才对嘛!”夏雪平点了点头,又贴到了我身边,看着手机屏幕上镜头里的周荻和赵嘉霖:“周荻你还有点不自然——笑一笑!”
周荻抿了抿嘴,把目光再次从夏雪平身上移开,然后专心地盯着镜头,摆出了一张略显僵硬的笑脸;而在他怀里的赵嘉霖,却是真的开心。
“可以可以,”夏雪平对我说道,“小混蛋,你再调一下光线,给他俩照的好看点——哟嘿!郎才女貌喔!”
“欸,夏雪平,你这话我只能同意一半,‘女貌’我承认......但这‘郎才’,嘿嘿,我可真不敢苟同。”
“怎么喔?”夏雪平问道。她当然也明白,我在故意等一个能让周荻真正笑出来的机会而没按下快门。
“你看,就周师兄这长相!我跟你讲,我佩服他是佩服他,但就这张脸,他看上去就不像好人!电影里面那些神偷就这副长相的有没有?就那个‘大盗石川五右卫门’?”接着,我又对周荻说道,“另外,我说周师兄,你刚刚还说人家张霁隆长得凶残,你明明比张霁隆长得更像混黑社会的——真的,你把头发再留长点,那就更像了。”
“哈哈,现在哪里还有混黑社会的男人留长发啊?”周荻一听,终于乐了。
“有啊,那电影里印假钞的就是——话说啊,你是不是有个失散多年的当歌星的妹妹,叫‘固力果’啊?”
“呵呵,这都哪跟哪啊?”周荻又笑了一下。
——趁着周荻对我很浮于表面地笑了这么两下,我赶快按下快门,拍了四张照片。随即,我把手机递还给了赵嘉霖。
“喏,嫂子,给。看看我照的还行吗?”
“哼!”赵嘉霖依旧对我嗤之以鼻,但在看过了那四张照片之后,语气又放得柔和了起来,“......但是别说,你照得还挺好的。”接着又把手机举到周荻面前,眉宇间和嗓音里尽是藏不住的兴高采烈:“ 老公你快看,拍的好看吗?”
周荻转头先看了一眼赵嘉霖,才低头瞥了一眼照片,并放下了茶杯:“你高兴就好......来这儿吃饭,干嘛要只喝这种东西。”
“那你去点些别的咯。”赵嘉霖抬头看着周荻,并给他指着路:“你从这边走——左边那条走廊,不走到包厢那边再左拐,就是酒水吧。既然咱们是四个人吃东西,你去段四壶鲜榨果汁就好了——哦,我要羽衣青瓜猕猴桃柠汁,你再帮我拿一小瓶红酒吧。”接着她又低下头,幸福地摆着手机,“我得把这几张照片美个图,然后放电脑桌面上......”
周荻叹了口气,无奈地看看赵嘉霖又站起身,对夏雪平说道:“你们先坐着,我去酒水吧那儿看看饮料。雪平,你有特别想喝的东西吗?”夏雪平摇了摇头,周荻也点了一下头,看了我一眼,直接大踏步地朝着酒水吧那边走了过去。
我本来听赵嘉霖要周荻“端四壶果汁”,想想就知道餐厅里那种盛装果汁的玻璃壶是什么样的,一人端四壶,那得多累,所以我是想问周荻一句要不要帮忙,结果这家伙对我连问都没问就走了,我索性也不说话,偏任由他去。
夏雪平等周荻离开了,才再次站起身,并对我说道:“我也先去趟卫生间。”话刚说完,她便很快步地离开了,只把自己的手机留到了我的手边。我不安地看着她远去的方向,只见她确实并没有直接朝着卫生间的方向走去,但却确实走在与酒水吧 不同的方向上,找到了一个服务员,问了些什么话之后,接过了服务员拿给她的大衣,然后跟着走向了电梯下了楼,我的呼吸频率和血压才逐渐恢复正常。
我看了看眼前带着笑容托着手机、一丝不苟地修着照片的赵嘉霖,实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好双手拄在桌子上,嗅着杯子里的花茶香气,看着窗外 夜色中城市里的璀璨霓虹。
五分钟之后,赵嘉霖总算放下了手机。她喝了口茶,凝视着我。我侧目看了她一眼,虽然我依然把张霁隆请我帮的忙放在心上,但现在这一秒,我有点不大想跟眼前这位骄横的格格说上一句话。却没想到,她倒是先开口了:
“你挺‘会’的嘛!”
“嗯?你说照照片嘛?我以前在学校的时候确实总给周围谈恋爱的照情侣照......”
“我没说这个,”赵嘉霖高傲又有些厌恶地看着我,“我是说,你倒是挺会演好人的。”
她说对了。
而且,到现在菜还没上喔,我其实已经有点演累了。
“呵呵。”我不置可否地对她笑了笑,拿起了面前的那杯茶喝了起来。
“耍人好玩么?”赵嘉霖又对我问道,“知道我跟周荻过成这样,你和夏雪平是不是特别开心?”
“我之前压根不知道你俩是一对儿,好吗?”我放下茶杯,严肃地看着赵嘉霖,“而且赵格格,你想的是不是有点多?我跟你之前有那么熟么?而且我一直没闹明白一件事:我是做了什么,让你会这么讨厌我、针对我?夏雪平又是对你做了什么,让你能这么针对她?”——实话实说,我其实还真是有点幸灾乐祸的,要不然刚才我也不会对她和周荻那么戏谑;但承认这种事情是万万不能的,天知道过一会,这女人还会不会想出什么幺蛾子来。
“哼,真好意思问!”赵嘉霖似乎是被我气笑了,双手抱胸挺着腰板注视着我的眼睛:“那好,索性我就把话跟你说开了吧——你知道为什么我有寝室,却还要跑到一楼大厅坐着吗?那都是因为你害得!是谁之前天天晚上带姑娘回房间的?”说到这,赵嘉霖还很轻蔑地冷笑了一声,脸上却添了一分桃红,“而且,哼,还把自己妹妹推到床上去了......可真够色的!”
我咬着牙吞下一口气,尽力平和地说道:“我这些事又碍着你什么了喔?”
“因为你们......那个的动静,顺着洗手间就能传到楼上我房间去!”赵嘉霖压着音量、红着脸颊瞪着我,“得我睡不着觉......扰民了你知道吗!刚刚还好意思那这个说事儿......”
哦......
这个时候夏雪平正好从楼下回来,但随即又去了洗手间。她的手上倒是多了那只平常基本见不到她那的褐色皮包,估计刚才应该是回车上取这个了。
我把思路待会到赵嘉霖这边。她这么一说,我才发觉,看来确实是我对不起人家......
不过,即便是我在寝室住的时候过得太浪,那这事好像也不大对劲啊?
“那就你事儿多?我楼下怎么没人来找喔?”我质问道。
“你楼下?在你来之前,因为有树挡着阳光,所以你楼下已经快五年没住过 一个人了。你楼下要是能有人来找你,那可真是出了鬼了喔!”
“行,那我为了这些事情,我向你郑重道歉,行吗嫂子?”
“算了,你可别叫我‘嫂子’了。听着怪别扭的。”赵嘉霖端起茶杯,给自己续满,然后又给我倒了半杯,接着放下茶壶喝了起来。
“好好,赵师姐——那我且问你一句哈,我在寝室也没住几天啊,我后来大部分时候,都住到了夏雪平那儿。那你怎么还天天替那些制服员警跟总务处返聘的老大爷们看大门喔?”
赵嘉霖听了,忙把茶杯挪离了嘴唇,一着急还呛了半口,她立刻拍拍自己胸前,顺了顺气,然后解释道:“......跟你关系不清不楚的那个什么吴小曦,不是也带她男友借住过你那儿吗?还有你们重案一组那个什么白什么跟姓胡的那个女的......”
“那也是最近的事情。我可听说,我来局里之前,你赵警官的千金之躯,就已经这样没日没夜地为人民奉献了。这个跟我可没关系吧?”我轻慢地看着赵嘉霖,“周师兄对你的不好,你总不能都忘别人身上赖......”
“那我这些事情又跟你有关系吗!”
赵嘉霖颤抖着嘴唇对我小声喝道。说完,她还很紧张地看了看周围的食客们。好在这次她吼出来的声音不大,并没有引起周围人的注意。
沉默了几秒之后,我又对她问道:“行,那我的事情算我理亏,不讲公德。那夏雪平喔?她又怎么着你了?我没记错,至少我这,可是你先说的她的坏话,她怎么着你了,能让你每次都把话说得那么难听?”
“这个事儿,你干嘛不自己去问她喔?”赵嘉霖饶有意味地看着我,没几秒,她双眼一亮,嘴角藏着坏对我问道:“哈哈,我才想到——你这小流氓,该不会已经跟夏雪平发生了什么吧?自己妹妹都不放过的人,成天守着个半老徐娘, 就你这样的,你能受得了么?”
“呵呵......”我把拳头放在脸颊前面,咬着自己食指的第二个指节,反过来对赵嘉霖问道,“你这人可真无聊!怎么净对我的私生活这么关心喔?”
“可真能自作多情!”赵嘉霖轻蔑地说道,“你是推了你妹妹、还是睡了夏雪平,我才不关心喔!但我奉劝你一句:管好你家夏雪平!”
“你什么意思?”
“呵呵,就这意思!不懂的话,你自己品!”
“哼!我还想跟你说:管好你家周荻喔!”
“......你!”
赵嘉霖刚想说什么,只见周荻推着一个小推车从那条通往酒水吧的走廊口重新返回。小推车分为三层,上中两层各垫了一个长方形托盘,最上层那放着四只大概一升多容量的玻璃壶和六只长筒玻璃杯,玻璃壶里面的饮料的颜色,分别是白色中点缀着紫色、微黄色、淡粉色和深棕色,中间那层倒是有一只高脚杯,一瓶未开封的红酒,上面写的好像是德文。等手推车推到了餐桌旁边,周荻直接把那瓶红酒跟酒杯放到了赵嘉霖面前,赵嘉霖睁大了眼睛看着面前的酒瓶,又看了看在一旁只顾着拿玻璃杯倒着果汁,然后摆到夏雪平空座位餐盘前的周荻。服务员才立刻帮着把果汁端上餐桌,但当看到那瓶未开封的红酒的时候,服务员也愣住了。
“欸?我的羽衣猕猴桃柠汁喔?”
“卖没了吧?我没看到。这四个也够喝了。”
“那你拿瓶这个干嘛?”赵嘉霖看了看面前的那瓶红酒,然后有些失望且委屈地看着周荻,对他问道。
“你不是爱喝这个牌子的么——你看看,年份,产地,都对吧?”周荻不紧不慢地说着,接着继续给夏雪平又倒了一杯果汁。
“那你怎么不拿醒好的?酒水吧那儿不是有醒好的吗?”赵嘉霖睁大了眼睛对周荻问道。就在这一刻,我又看到了赵嘉霖的眼眶里有一种湿润的东西在打着转。
“是么?我没注意。”周荻想了想,又补充道:“我不是怕拿错吗?我也没看醒好的那些哪个是哪个,万一拿错了,你喝着不舒服,又该不高兴了。凑合喝吧,啊!”
周荻简单地哄了哄赵嘉霖,话音未落,这已经是他摆在夏雪平座位前的第三杯果汁了。
“那也没个开瓶器啊?”我实在是有些看不过去,于是我拿起了那瓶未开封的红酒,替着赵嘉霖说了一句,然后继续戏谑地对服务员说道:“我说,这位小姐姐,‘盛世皇朝’这么有名、这么高端的地方,该不会也得让顾客拿钥匙开红酒吧?”
“呃,这位先生实在抱歉!这种酒我们是有醒好的,我立刻给您拿。”服务员也知道我是在调侃,她瞟了一眼周荻,又同情地看了看赵嘉霖,立刻接过了我手中的酒。
这时候夏雪平也回到了座位上,她的脸色似乎又有些红。实际上,她从洗手间回到餐桌这一路上,也必然能听了个七七八八,所以坐下之前,她看了我一眼,并冲我又对周荻和赵嘉霖两个人斜了斜眼珠。
我对夏雪平翻了个白眼、撇撇嘴,夏雪平会意,对我微微地点了点头,嘴上对夏雪平问道:“看刚才你出去了是么?”
“哦,去拿点东西。”夏雪平说道。但说话的时候,我看她的左手又在捂着肚子,难道是因为之前的那个手术,让她身体难受了。
而正当夏雪平把外套再次脱下,递给那名抱着酒瓶的服务员的时候,赵嘉霖直接一把抢过了夏雪平面前的那杯白色里面混杂着星星点点紫色的半固体饮料,气呼呼地放下杯子,连嘴唇上沾了一层饮料的残留都没有擦掉。
“欸?你抢人家的饮料这样对吗?”夏雪平还没说什么,周荻却先对着自己的妻子赵嘉霖不满了起来。
“喝都喝了,怎么着?”
“赵嘉霖,你......”
我想了想,趁着周荻没把话说完,也抢过了那杯微黄色的果汁一饮而尽,并举着空杯子对周荻说道:“嗯,这个苹果汁真纯!里面好像还加了百香果和柠檬汽水吧?周师兄是会挑东西哈!”
夏雪平看了看赵嘉霖,然后又对周荻说道:“你说你倒了这么多杯,全都摆我面前干嘛喔?果汁开大会啊?倒完了就给大家喝呗。”
看我和夏雪平都这么说,周荻也没在说什么,于是立刻把自己正在倒的那杯递给了夏雪平,并逐一介绍着那四壶饮料:蓝莓 黑莓鲜榨酸奶、苹果凤梨百香果气泡饮、红芭乐莲雾香橙饮,外加一壶红糖红枣姜茶——最后倒的那杯,正好就是红糖红枣姜茶,他递给夏雪平的时候,还特意说道:“这个你多喝点,对你现在有好处。”
“嗯。谢谢。”夏雪平只好礼貌地接过了杯子。
我咬了咬牙低着头,右脚用力地在原地狠狠踩了一下:蓝莓、 黑莓、苹果、菠萝、百香果、番石榴、莲雾,这些东西都是夏雪平爱吃的水果;而喝红糖红枣姜茶对她“现在有好处”的这句话,让我不禁怀疑,周荻是不是知道夏雪平做堕胎手术的事情,但偏偏这事情,我还不能问。
正在我低头的时候,赵嘉霖却在桌子下面用她的高跟鞋踢了我一脚,等我抬起头,她便也咬着牙,抬头看了一眼夏雪平,又看了一眼周荻,接着继续注视着我。
我挠了挠后脑勺,故意没理会赵嘉霖的眼神。
但就在这时候,周荻却注意到了赵嘉霖的眼神:“呵呵,你俩眉来眼去的干嘛喔?”
——嗬!好一招祸水东引啊!
夏雪平一听也愣住了,她有些不安地看了我一眼,那眼神恰如今天午饭的时候,我执拗地偏要坐在周荻那张椅子上时,她看着我的眼神,又似之前她生病发烧,痊愈后看到小c光着屁股缠着我的时候那种眼神。
她是反过来吃我和赵嘉霖的醋么?我跟这么个女人怎么可能......
她紧接着又看了看赵嘉霖,才低头拿起刚刚喝干净之后的空杯子,自己又倒了一杯红糖姜枣茶——夏雪平在刚喝了一杯姜枣茶过后,她的脸色似乎不再那么红了,手也不往肚子上捂着了,整个人也感觉轻松了太多,可能红糖红枣跟生姜放在一起煮,对他此刻的身体确实很好。夏雪平虽然低下了头,但她的耳朵却在竖着。
我不假思索地对周荻说道:“哦,嫂子刚才跟我抱怨,她说她都饿了;要不是因为我和夏雪平出现在这个餐桌上,估计这会儿你们二位都已经吃上菜了。”
夏雪平听到这话,方才放下忧虑,低着头看着面前的杯子莞尔一笑。
“欸?你这人!我什么时候......”
赵嘉霖一听又急了,但她来不及把话说完,周荻的脸色便挂不住了,他立刻张口拦住赵嘉霖的话:“行了,就这点事,你能不能大气一点?刚才我去拿饮料的时候,服务员就告诉我菜已经备齐了,你就稍等这么一会儿都不行?”这当口那服务员正好托着一个鹅颈瓶走了过来,里面正是醒好的红酒,当服务员把酒给赵嘉霖面前那红酒杯里斟好之后,周荻有用着一副 教育的语气对赵嘉霖说道:“行了,你想喝的都给你拿来了,等下你就对喝酒、多吃菜,少发脾气行吗?”
赵嘉霖眼巴巴地看着周荻,撇着嘴巴委屈地点了点头。在周荻身边的赵嘉霖,真是可以从平常市局重案二组那个冰冷高傲的 白玉凤凰,瞬间变成可怜巴巴的小鸟雏,看见眼前这一幕,我忍不住弯下腰去,趁着假装捡东西的工夫窃笑两下。
赵嘉霖跟周荻百口莫辩,只定得把火气撒到我这,于是她猛地对准了我的小腿,一脚踢了上来。这一脚可不简单,再加上她的高跟鞋本身就是尖头,一脚踢过来就像一把铁笔钢叉一般,让我的小腿痛不堪言,但我仍咬着牙没出声;而赵嘉霖也不知道,我在警校里是出了名的耐打抗揍,我小腿上的肉也练得结实,于是她踢中我之后,虽然疼得我牙龈冒苦水,但她自己也瞬间吃痛,“嗷”地小声闷咳了一下,却也不敢大叫。
“雪平,我已经点了十三个菜了,有汤有主食有甜品,你还有什么想点的吗?”就在我于餐桌下受了赵嘉霖一脚的时候,周荻正对夏雪平问道。
“十三道菜,太多了吧?”夏雪平对周荻问道。
“不多,呵呵。”周荻目不转睛,对夏雪平眯着眼睛笑着说道:“我点的都是以女士口味优先的菜品......而且你不知道,我家这位看着长得不胖,能吃着喔。十三道菜咱们四个人吃,可能还不够喔。”
赵嘉霖偷偷地揉着自己的脚趾,听到周荻跟夏雪平提到了自己的名字,脸上的幸福感顿时溢于言表,倒也不去管周荻是不是在嫌弃自己。坐在赵嘉霖对面的我,看着她幸福洋溢的表情,顿时看傻了——周荻是“金句哥”,又不是金娃娃,你 赵大格格好歹是本地首屈一指的大 家族出身的千金之躯,你究竟是中了啥降头咒语,才能被周荻收拾成了这副德性?
“我没什么要点的了。”夏雪平说完看向了我——她一见我直勾勾盯着赵嘉霖,眼角嘴梢又显露出些许的不悦,右手用力拍了我的手背一下:“问你喔,小混蛋!你还想吃点什么吗?”
“哦?我也没什么要点的,我也觉得十三道菜足够了。”我回答道,又在桌子下面,直接拉住了夏雪平的手。夏雪平本来想躲,但是被我紧紧一握住,她的掌力也变得温柔起来,然后十指紧扣地跟我的手在一起牵了一会儿。
周荻对我扬了扬下巴:“跟我你还瞎客气?知道你小子会吃!你想吃啥直接说,这里你想吃什么,他们就能做什么——想吃什么随便提。”
“算了算了,差不多就先这些。实在不行,没吃饱再点吧。”
“那好吧。”周荻朝我和夏雪平把手放下的后两臂对角相交的地方轻扫了一眼,然后装作并不在意地转头对服务员说道:“那就上菜吧。”但话说完,他的腰肌还在很不自然地颤动了三四下。
我和夏雪平等头盘端上餐桌,便很默契地松开了对方潮湿的手。头盘便是一道油亮的珊瑚白菜,泡椒和白醋的酸、干朝天椒和炝蒜油的香、炒砂糖和蜂蜜的甜浇溉在白菜丝上,闻起来就开胃;另一道开胃菜是黑醋带鱼卷,皮韧肉厚的带鱼去骨,卷成一卷,炸酥之后跟玉米糖浆调的陈醋与果醋的调味汁烩在一起,晾凉之后做成的小食。两道菜分别都有不错的味道,但是都是同样酸甜的菜,放在一起,多少有点撞了味道。夏雪平和赵嘉霖两个,倒是吃得很开心,尤其是夏雪平——这两道菜的味道,实在是太像她最喜欢的盐醋味薯片;而我在吃了两块带鱼卷之后,那珊瑚白菜只吃了几口就不敢再吃了,并且端着茶杯喝了起来,中和一下嘴里的酸,一抬头,只见周荻也没怎么动筷子,甚至带鱼卷他根本没动。直到开胃菜盘子撤了,上了素菜,我和周荻才各自重新拿起筷子。
素菜有两道,一道是用白菜叶打成褡裢状、用海带扎了十字结、又过了面粉后炸制的黄金白菜卷,得蘸着用薄盐生抽和清鸡汤调成的蘸汁吃,里面的馅料则是用香菇、胡萝卜和豆腐做的,吃上一口满嘴留香;另外的一道则是葱烧松茸石花菜,味道虽然不错,但也只是在中规中矩的境地,谈不上预期之中的“好吃”二字。不过也多亏了这道松茸石花菜,正因为它没那么好吃,才让我心里有时间琢磨起事情来——在夏雪平和周荻聊着一些关于情报局那帮探员同事和重案一组胡佳期王楚惠这帮人有的没的、不痛不痒的一些“最近怎样”“他还在‘哪哪’干‘什么什么’”的时候,使我插了个比较能掐人脖子的话题,拦住了周荻对夏雪平套近乎的攻势:
“哎,还是有点难以相信啊——周师兄,你跟赵师姐你俩竟然是夫妇,这事儿我怎么想也没想到喔!”
“呵呵......”貌似本来正准备再起一个新话题的周荻,随着那半只白菜卷,硬把嘴里本来要说的话咽了回去。
“怎么?”正低着头,还在吃着刚刚从头盘里全部挪到自己餐碟中的带鱼卷的赵嘉霖,含着满嘴的东西抬起头问道,“你想说啥?你是觉得我俩在一起不般配呗?”
“哎哟我的天!赵师姐,你是真对我有意见啊!我刚才夸你们那么久了,你难道还不相信我那些是肺腑之言?但就是因为你俩的婚礼我没去成,我就觉得这事儿有点太梦幻了,知道吧?”我笑着说道——我也亲身体验了一把“笑里藏刀”的感觉,并发问道:“话说,周师兄,你跟赵师姐你们俩是怎么在一起的啊?就像夏雪平说的,”我又看了看夏雪平,然后收回目光放在周荻身上,“您二位郎才女貌的,怎么说也都是人中龙凤,所以有一个事儿,我有点猜不准:你俩在一起的时候,是谁追的谁呀?”
挑事儿归挑事儿,我的目的,也不过是想让周荻别只拽着夏雪平 一个人聊天,而并不是为了达到太过分的效果,在我的心里也做出了两种预判:要么周荻回答“她追的我”,然后简略地说一下二人的认识过程,邂逅或者相亲;要么就是含糊地说一句“彼此都有感觉”,再编几句不痛不痒的话就过去了。在我盯着周荻的时候,赵嘉霖也擦了擦嘴,期待地看着自己的 老公会怎么说。
结果不曾想,我这一句话问出口,周荻低着头突然哑了:“哦,这事儿吧,嗨......怎么回事来着......”
然后,整张餐桌足足沉默了半分多钟——要不是到刚过一半的时候,有服务员推着推车端上四道主菜,估计这半分多钟将会是我从小活到现在,度过的最难熬的半分多钟——翡翠虾球的菠菜汁渐渐风化,香酥脱骨鸭和糯米“刺猬”丸子的热气从蒸笼中腾到周荻的面前,最豪华的那一大铁盘炙子烤肉也在滋滋啦啦作响,但这家伙真就一个字都没说出来。炙子烤肉烤的是新鲜的、提前煨好的牛里脊和羊腿肉,垫在铺满切成菱形的葱白和剁碎的芫荽、还架在燃着酒精块保持的滚烫温度的事先烧热的铁板上。这东西我老早就听说是一道正宗的八旗菜肴,但在f市这个满洲龙兴之地,满大街却只有朝鲜族烧烤店铺和回族烧烤街摊大排档,这种炙子烤肉还真没几家做的,我约摸着今天能点上这道荤菜,也必然是因为赵嘉霖;但此刻的赵嘉霖,嗅着葱白香菜叶和芝麻点缀出来的焦香,咽着口水,却也没动筷子、也忘了浇上用香料药材熬出来汤水后加了酱油蚝油香油的料汁,只是侧着头看着周荻,脸上期待的上扬嘴角,也逐渐撇了下来。
而另一旁依旧大口喝着红枣姜茶的夏雪平,也在边喝着边看着周荻,比起赵嘉霖的期待目光,夏雪平的眼神里,更像是一种责问的态度,就仿佛她知道周荻之前做了什么莫大的错事一样——而且果然,在周荻抬起头看到夏雪平的目光之后,很抱歉又羞赧地躲了一下夏雪平的眼睛,然后对我说道:“唉,好久好久以前的事情,太具体我都有点记不准了......”
呵呵,有点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