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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雕邪情: 【神雕邪情】(序章)

    作者:温古
    字数:44728
    2022/03/03
    前言
    个人建议先看第一章,然后再看这个序章,因为这章没什么肉。地址失效发送任意邮件到 Ltxs Ba@gmail.com 获取最新地址
    ***********************************
    序章 墓中之人
    终南山
    峰峦蜿蜒,青海翠浪。在这春尽夏至之季,雄浑巍峨的太乙神山绿装尽裹,
    早已是一片繁茂之色。在满山的高树茂林间,一座小小的古墓,静寂地坐落在层
    叠树影之中。
    古墓是以石为基,挖凿筑建,深嵌于山体之内,只有一条甚是简单的墓道延
    伸而出。由于已进夏日,周遭尽是草兴木盛,灌树丛生,将那本就不易发现的墓
    道,掩饰的更加影避形匿。
    随着阳光逐渐由暖转冷,鸟兽的鸣叫声渐隐渐熄,整片山林也变得清肃静谧
    起来。就在这日尽夜来的时候,一道人影从那阴暗的墓道中显出身来。
    那人身形佝偻,头白面黄,仔细看去竟是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妇。她手中提个
    木桶,悄声缓步地走出墓道,转身闪进一片树丛之间。不一会儿,便有舀水的声
    音传了出来,声静了,老妇又提着水桶走了回来。临近墓道,她抬头向四周望了
    几望,便蹒跚着钻了进去,不多时,墓道中渐渐飘出了细细的白烟和饭菜的香味。
    想不到在这了无人烟的深山密林,居然有人在此隐居避世,安于自然。
    就是如此一个隐秘的所在,如此平和的生活,却有两只黑洞洞的眼睛,正在
    眨也不眨地盯视着墓前的所有动静。那双眼睛睁如铜铃,瞳孔尽黑好似两颗黑棋,
    而它们的主人头蒙黑巾,身着玄衣,此刻就伏身匿藏在墓道口远处的灌木丛中。
    看着那苍老的身影没入墓道口,听着墓内响起炉火的声音,黑衣人在心底长
    舒出一口气:「是时候了!」他悄然起身,无声无息地退进层层树林深处。
    ......
    「姑娘!该吃晚饭了!」在墓内,适才那位老妇已经做好了吃食,正在大声
    唤着。她年纪大,嗓门也大,声音直在幽深曲折的墓道中连连回响,一直传到了
    后堂之中。后堂内空荡荡的,什么家具摆设都没有,只有一人身着白衣白裙,安
    静地立于西侧石壁前,幽幽地望着墙上的一幅绘画出神。
    壁画中绘得是两个少女。一个二十五六岁,正在对镜梳装,镜里映出的容貌
    极美。另一个十四五岁的满脸稚气,憨态可掬,一副丫鬟打扮,手里捧着面盆,
    在旁侍候。那白衣白裙之人神情肃然,一双秀目正凝望着那名年幼的少女,好似
    并未察觉堂外传来的呼喊。
    「姑娘!开饭了!」没有得到回应,老妇自己寻了过来,墓内石室虽然繁多,
    她却径直来到后堂寻找,仿佛一早便知道人会出现在这里一样。可堂中人仍旧一
    动不动,恍若未闻,看着那消瘦的白色背影,老妇不禁心下叹息一声,张口待要
    再喊,却被一声娇柔的话音打断:
    「孙婆婆!你先去吧,我知道了。」细弱的声音里透着清冷,还有若有似无
    的哀婉。那叫孙婆婆的老妇忍不住也望了壁画中的少女一眼,便失落地退了出去。
    而那美目柔声的白衣少女又再入神地凝视起画中人来,好似没有一丝离开的打算。
    过了半晌,白色身影幽幽地发出一声轻叹:
    「师父......」
    ......
    古墓外,乌云渐起,让树影遮蔽下的林丛变得更加黯淡无光。数道身影在黑
    色的天幕下,窸窸窣窣地穿行在树林中,渐渐靠近那难以辨寻的墓道口。行至数
    丈外,几人伏下身形,分别隐匿在树后、草丛中。当头一人看向古墓方位,眼神
    中透着毫不掩饰的贪婪和兴奋,他一挥手,身后立刻上前一人,毕恭毕敬地行下
    一礼,低声道:
    「霍都王子。」
    「情况如何?」名叫霍都的人也压着声音问道,手中拿起一只火折子,摇晃
    了几下,微弱的星火随即照亮了他的面孔。约莫三十来岁,容貌很是清雅,但额
    头和左脸上分别鼓着一大一小两个脓包,看起来滑稽之极。而他对面那人用黑巾
    蒙了头面,只有一双眼睛露在外面,二目圆瞪,眼瞳遍黑如同棋子,正是之前在
    此窥视之人。
    「回禀王子殿下,墓中之人一个时辰前吃过饭食,以我多日的观察,再等一
    个时辰便可行动。」
    听过汇报,霍都沉咛着点了点头。他十分确信此人的判断,因为最初指派他
    的人便是霍都自己!
    此人生来长有一对猫眼,瞳孔圆大,黑暗中的视力远非常人所及。但他性情
    卑劣好淫,最喜趁夜潜入,奸污妇女,是江湖中臭名远播的淫贼。此次上山就是
    因为听说这墓中人姿色极美,动了觊觎之心,却因为武功不及霍都转而为其卖命,
    想要从中混些好处。霍都知道了他这特殊的能耐,便派他组织此次行动,如今看
    来,这项决定确实极为正确。
    「去准备吧!......两个时辰后开始!」为求稳妥,霍都将时限有多加了一个
    时辰,他伸手送出火折子,但目光却像是怕会漏掉什么一样,死死锁住那寂静的
    墓道。
    那人接过火折,举在空中朝西侧摇了数次,不多时,便有十数人从身后的树
    林中行出,潜行步向墓道西侧。他又向东侧摇晃火折,便另有十数人悄声聚到东
    侧布置,随即火星一闪,周围又陷入了一片黑暗,只有各处细微的声音响动不绝。
    听着四下里准备的细小声响,看着计划稳步进行,霍都不仅没有放松精神,
    反而心头狂跳,越来越是兴奋。只觉心中所求已是触手可及,不稍片刻便会实现。
    其实无论是霍都,猫眼人,还是这黑暗中的数十条人影。他们趁夜上山、监
    视古墓,一切的起因,皆是由于江湖中新近鹊起的一条传言。原来在这终南山中
    有一座活死人墓,乃是一个极为隐秘的门派「古墓派」根基所在。古墓派中有一
    位姓龙的女子,江湖人多称其为小龙女。传言中说这位小龙女,将在她十五岁生
    辰那日进行比武招亲,若是谁能胜得过她,不但小龙女会委身相嫁,连同墓中的
    奇珍异宝、武功秘籍,也会尽数相赠。
    要说江湖中有意参加的武林人士中,更多的是想争夺古墓中的武功秘籍,因
    为传言中说:墓中不但珍宝堆积如山,同时还有降龙掌,一阳指等等,都是练武
    之人梦寐以求的武功秘本。可那四下宣扬之人,偏偏大肆夸口小龙女样貌极美,
    据说就连「赤练仙子」李莫愁都难以与其相比。
    这李莫愁原本也是古墓派的门生,按辈分算得上是小龙女的师姐。不但容貌
    甚是美艳,身姿更加窈窕曼妙,江湖上的妖邪人物之中,对她着迷的人着实不少。
    现下听说李莫愁另有一位师妹,相貌更美,那些贪恋女色又下流无耻之徒,都耐
    不住色心想要来此一试。结果竟在这肃正净清的古墓圣地,纠集了百余名妖邪之
    士,都摩拳擦掌地要把这正直花龄的佳人纳进自己的淫帐。
    而霍都就是这些人中最有实力和势力的一支!他携师弟达尔巴与手下一同前
    来,先以武力震慑众贼,又承诺事成后,墓中的各色珍宝任由分取,武功秘籍也
    可共享同习。其余的淫贼奸人见这两人出头,都绝了求亲之念,可又贪图墓中好
    处,便纷纷跟随霍都行事。
    随后霍都指挥众人奇袭全真教,火烧重阳宫,打算先断了对方的援逃二途。
    谁料全真教奇兵天降,阻拦了他一网打尽的计划,不得已之下,霍都立刻强攻古
    墓,意欲以武力强逼小龙女就范。怎知天公不作美,古墓中竟飞出数不清的白色
    蜂子,近百名手下全部在小龙女的奇术下望「蜂」而逃,霍都的图谋被击得一败
    涂地。
    想起前几日的的惨败,想起自己被蜂群追逼的狼狈不堪,霍都直恨的牙根痒,
    可一咬牙,肿在额颊两处的红包立时刺痛无比。他忍不住啊啊地叫出声,那黑暗
    中龇牙咧嘴的样子,吓得身边那人不自觉地远离他了几步。霍都自己更是心中发
    狠,咬牙切齿:
    「想不到这蜂毒如此厉害,达尔巴那个蠢牛只是被多蛰了几下,如今还是连
    路都走不了,哎呦!嘶......小龙女!这个小婊子!等你入了我手,看我怎么收拾
    你!」霍都这般想着,恨得眼睛直要瞪出血来。即便还未见过那小龙女的样貌身
    姿,脑中已经开始想象着墓中美人在自己身下哭叫的模样。
    想象着自己进入漆黑的墓室,想象着颜若朝华的小龙女,即便拼尽全力,仍
    然屈服在自己绝世的武功之下。霍都逐步走近被逼退在墙角的少女,伸出右手一
    把托起她俏丽却充满倔强的小脸,毫不怜惜地掐捏把玩起来。才刚成年的女娃娃,
    那脸蛋儿嫩的都要滴出水来,哪里受得了男人的大手的蹂躏。一入手,暴力的指
    掌已毫无阻拦的陷进娇嫩的肌肤之中,将原本秀美绝伦的俏脸揉得变形、扭曲。
    不甘心受制于人,少女立即出招反抗,一双玉掌合并,快如闪电的朝敌人大
    开的胸口推出。想不到霍都已然先发制人,他左手五指成爪,猛然扯下少女腰间
    的绸带,顺势卷在攻向自己的一对皓腕之上。
    脑中映出就缚少女的可怜模样,霍都顿觉心中大快。几日来无处发泄的痛苦,
    在这一刻,全部变作了难以抑制的淫欲。他左手握住绸带向上猛提,将少女攥紧
    的粉拳也带至空中。轻盈的衣袖因为重力的关系翩然滑落,两条精雕细琢般的完
    美玉臂,自上到下,一寸寸地暴露在霍都的目光之下。
    贪婪的视线随着几斤完美的曲线一路下滑。扫过瘦不见骨的细腕,攀下纤浓
    合度的小臂,直到俏皮可爱的臂肘。即便滑落的衣袖遮住了上臂的大半肌肤,却
    无法阻止男人急色的目光翻越圆润的香肩,连同少女轻纱遮身的娇躯一并收入眼
    底。
    遮身蔽体的丝袍失去了腰间丝绦的绑缚,松垮垮地垂落下来,通过敞开的衣
    襟,可以直视到少女贴身的衣裙。而最能吸引霍都注意的,却是连覆遍全身的衣
    裙也无法掩盖的曼妙娇躯。
    由于双臂被迫举起,少女胸衣紧裹下的一对椒乳羞涩地挺起,那时起时伏的
    样子,仿若有两只小兔子在衣下呼呼安睡。酥胸下的腰肢已是细得不能再细,柔
    得不能再柔,如被两弯新月束起得一样。下身虽然穿着长可及足的长裙,布料却
    是纤薄透体,两条修长莹白的玉腿根本无法在其中躲藏,那种欲盖弥彰的意态更
    显得魅惑勾人。
    居高临下地欣赏这诱人的身躯,霍都已觉身心内的欲火狂烧,一股热涌从脑
    际直冲下小腹。回想先前的失败,直到如今还未得到这具动人的女体,浓烈的恨
    意再度占据全身。
    可霍都此刻恨得并非只有小龙女一人!他之所以在毫无准备下被白蜂蛰袭败
    退,究其罪因,正是那个在他围剿全真教时,突然加入战局,坏他好事之人。此
    人虽自称是全真弟子,却不穿道袍,只着一身粗布衣服,实和寻常庄稼汉子无异,
    而武艺高绝又远非一众老少道士可比,自己连他姓甚名谁还未得知,便已在一招
    内败于他手,不得不匆匆撤离。如此大辱,霍都还从未尝受过,胸间的恨意翻涌
    难止,此刻,正好一股脑儿的发泄在幻想中的美人身上。
    「王子殿下!」就在霍都正欲伸出魔掌扯烂玉人的衣衫,即将在脑海中肆意
    淫虐那具鲜嫩的肉体时,他的耳边冒然响起了「猫眼」低哑的回报声:「王子殿
    下,时辰已到,所有准备也已就绪,可否开始行动?」
    倘若是往常,有人胆敢打扰霍都的寻欢作乐,必定会被他五马分尸,以儆效
    尤。可是换做此刻,「时辰已到」这四个字,却成了霍都最梦寐以求的福音。因
    为这预示着他的计划得以开始进行,他最淫邪的幻想马上就要成为触手可及的现
    实。
    霍都笑了!带着满脸的得意!更带着令人胆寒的怨毒!
    身旁的下属没有人看到霍都这张诡异的笑脸,正如没人知道他为了成功付出
    了多少艰苦一样。霍都原是成吉思汗的义兄,扎木合的孙子,按理说成吉思汗贵
    为蒙古大汗,作为皇亲国戚的霍都本该有着尊贵的身份。可惜造化人,由于扎
    木合与成吉思汗早年的一段恩怨,他的后代子孙虽均被辞封王子头衔,却始终无
    法在蒙古军政中占有一席之地。霍都因此转拜国师金轮为师,以求在江湖绿林之
    中闯出一番名堂。
    迎娶小龙女便是他成名江湖最重要的一环!
    只要传言属实,霍都便可以凭借古墓中的武功秘籍和奇珍异宝,招兵买马,
    扩大自己的个人势力。不必说还能得到一位美若天仙的娇妻为伴,此等艳福美事,
    他又岂会轻易错过!
    霍都不会轻易错过!更不会轻易放弃!
    先前的失败非但没有让霍都灰心丧志,反而刺激起了他无边的恨意和对不公
    命运的愤怒。由此他改途易辄,另行谋得古墓圣女之计。为了躲避全真教的耳目,
    霍都这次趁着夜色掩护,率人从另一侧山崖攀行而上。还特地派人伪装成上山进
    拜的香客,潜入重阳宫进行监视,终于确定那个貌似庄稼汉子的异人已在今早离
    去。所有一切的费心谋划,都是为了今夜可以马到功成。
    自觉算无遗策的霍都已是成竹满胸,不愿再多等一刻,他旋即下令:
    「一切按计划进行!」
    ......
    黑云翻滚,阴风阵阵,漆黑的浓云遮蔽了一切阴险的身影,呼啸的山风掩盖
    了所有不怀好意的响动。
    一道,二道,三道......全数五道细长的人影悄无声息地躬身前进,一个挨着
    一个的翻入墓道。毫无光亮的墓道内伸手不见五指,这五人却丝毫不受影响,在
    黑暗中敏捷又轻巧的穿行贯入。领头一人手持短刀,黑巾蒙头遮面,双瞳黑漆如
    墨,正是那诨号「猫眼」的淫贼。他一边蹑步前行,一边时刻观察着墓道的情况。
    这墓道分为两个部分,显露在外的一段是在山石上直接开凿,与一般的通道
    无异,而隐藏在内侧的一段却是由整块整块的石板铺砌而成。这猫眼固然是贪淫
    好色,可做淫贼是喂不饱肚子的,为了维持生计,他便常常混迹于深山老林里,
    去做盗墓这种有损阴德的勾当。所以当他看到墓道内部的铺设,便已知晓其中必
    有机关暗器。
    领他惊喜的是,今夜墓道中的机关并未开启!
    这是何其幸运!又是何其的不幸!
    就在墓外的贼人千方百计要潜入古墓时,墓中之人却在毫无察觉地安心甜睡,
    而不知何故,本应阻挡外人进入古墓的机关,竟偏偏在这危机时刻没有被开启。
    难道就连上天也暗中帮助霍都?难道小龙女注定要承受这残酷的命运?
    面对这看似意料之外,却又命中注定的「良机」,就连一向行事谨慎的猫眼,
    也忍不住要乐出声来。他频繁进出古墓盗取财物,对这一类的机关设置早已熟门
    熟路。他十分清楚,由于要守卫墓主人的安全,石墓前段会有多道极具杀伤力的
    机关,如果每次进出都要逐一开启关闭,反而会造成活人的意外损伤。所以墓门
    前后的机关机括,往往会做成相互联通,方便进出的设计。
    此刻,门前墓道的机关处于闭锁状态,也就意味着不止是墓道,墓门和前堂
    的机关也一并没有开启。猫眼小心翼翼地靠近紧闭的石门,伸出右手食中两指,
    沿门底边缘逐分逐寸地摸了一遍。果然不出所料,门下的石销并没有锁死。他马
    上招呼一人近前,两人一左一右轻手轻脚地推动石门。
    墓门的制作严密而精准,石制的框架与石门严丝合缝,却完全不会阻碍到门
    的开启和关闭。随着夜风越吹越大,仅一人多高的墓门缓缓打开,发出一阵微不
    可闻的摩擦声,转瞬间就被呼啸的风声完全掩盖。
    这打头阵的五人原本就是摸黑干活的行家,黑暗中依然能看得七七八八,当
    石门越来越大,墓内的情景也逐次地展现在几人面前。首先是一段甬长的通道,
    墙壁和屋顶同样由大块石板铺就而成。为了保险起见,猫眼从怀中掏出一个足有
    馒头大小的石球,放在地面上向前一滚。也不见他用了多大力,那石球便咕噜咕
    噜的向前滚去。
    石球的材质甚是奇特,这般在石板上颠簸滚动,竟然没有一丝的声响。石球
    越滚越快,不到片刻已经滚至尽头,所经之处,没有触发任何机关。见通路安全,
    猫眼终于放心,指挥五人抓紧时间,向深处鱼贯而入。他们依着此方法逐步前进,
    经过了几道弯弯折折的狭窄墓道,终于抵达了古墓的中心地带「前堂」。
    在墓葬的形制讲究中,前堂普遍用来存放各种陪葬品,以及墓主的贴身器物。
    而在这座用来给活人居住的「活死人墓」里,前堂中自然应该陈列着各种充满生
    活气息的物件。
    猫眼这般理所当然地认为着,可实际的情况却远比他心中所想要简单得多。
    一张长桌,两把木椅,便是这大厅之中仅有的三件事物。虽说在深山老林中隐居,
    生活简单清苦一些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可看着仅有一桌两椅的厅堂,猫眼的也不
    禁有些犯嘀咕:
    「这哪里是给活人住的,死人坟里的摆设都比这里的多。」
    像猫眼这种人,挖坟掘墓,奸淫妇女,简直把恶事做尽做绝。也正是因为他
    多行不义,害人无数,所以在他内心的深处,更加的害怕天理报应,也更加的信
    奉鬼神之说。现下看着非同寻常的一幕,耳边响着夜风的哭嚎,身在黑暗寂静的
    古墓,猫眼第一次感到头皮发麻,一股莫名的寒意顺着脊梁骨爬了上来。
    领头人踟蹰不前,其余四人却已经遵照计划,开始在各处进行探查。前堂内
    的几间石室分别被用作烹厨,储存等功用,虽说各种粮食和药物的储备十分充足,
    可室内的陈设也如同大厅一样,几乎没有任何多余的、能够证明这里有人居住的
    事物。甚至连厨房的厨具和餐具也均是纤尘不染,如同从未使用过的一样。
    各种诡异的迹象令猫眼越来越是害怕,他不愿在前厅多加逗留,便打算继续
    前
    [  ]</br>
    进,寻找墓主居住的石室。谁知他刚一转进通向后堂的墓道,突然在通道深处
    闪现一道白影,转眼间就不见了踪影。
    这完全出乎意料的情况令猫眼顿时没了方寸,他只觉腿肚子发软,连忙指着
    离他最近一人哑声道:「你......你你......你过来!」
    旁边那人是个瘦子,被他这慌张的样子搞得也是心里发怵,不自觉地提起手
    中单刀,战战兢兢地凑了过去:「干什么?」
    「看......看那边,你有没有看到什么白的东西?」猫眼给他指着方向,自己
    也忍不住放眼去瞧。
    「那边有什么?」
    「我刚才看见有个白......」
    就在他们伸长了脖子,把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黑咕隆咚的墓道深处的时候,
    在两人身前同样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悄无声息地出现了一张脸!
    那是一张人脸!一张惨白的人脸!
    毫无察觉的猫眼还在望着远处,感觉那瘦子不断拽他的手,刚要转过头去问
    他要做什么。谁料刚一偏头,正好对上那张白花花的人脸。
    对于猫眼来说,此时此刻,他最不愿看到的就是人脸,何况那还是一张阴森
    可怖的怪脸:在无光的环境下整张脸灰白一片,几乎分不清哪里是鼻子,哪里是
    嘴巴。只有一双鱼眼直勾勾地,如同死尸般盯着猫眼。
    更要命的是这张脸下一片漆黑,就像是凭空飘在猫眼面前一样。饶是他进惯
    了古墓,见到这般恐怖异常的景象,也不禁出了一身冷汗。只觉得整颗心一瞬间
    跳到了嗓子眼里,再也忍不住心头恐惧地发出一声惨叫:
    「鬼啊啊啊啊啊!」
    猫眼这一嗓子不单是因为惊恐,也是为了给自己壮胆,他常常孤身行走江湖,
    每当遇到危险,都先要大吼一声,不仅可以驱散自身的寒意,还可以起到震慑敌
    人的目的。谁料这一声凄厉的嘶吼刚一冒出喉口,眼前那张白脸蓦地消失了踪影。
    白脸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被吓得心惊胆战得两人也是一时摸不着头脑,但
    遇到此种匪夷所思之事,猫眼心底已然萌生了退意。虽说任务没有完成,难以向
    霍都交待,可毕竟是自己的性命要紧,还是三十六计,先走为上。他抬起已经攥
    了筋左脚,刚要迈步后撤,眼前登时又出现一件诡异的事物:
    灰白的颜色,椭圆的形状,偏在中间又微微有些许凹陷。猫眼看着眼前的事
    物,脑海中灵光一闪,瞬间想到一个物件的名字。
    「鞋!是一只鞋!」
    准确的说那是一张鞋底!
    要说在这神秘莫测的活死人墓中,出现一只鞋总比出现一张人脸要好的多,
    可他想破了头也想不明白,为什么适才的人脸会突然间变成了一只鞋底。实际上,
    猫眼也已经没有能力去想了,就在他辨认出的一刻,那只灰色的鞋底已裹挟着一
    股劲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切在了他的脖子上。
    脖颈本是人身上数个最脆弱的部位之一,若是遭受到强力的击打,会让人立
    刻失去行动能力,更甚者可能会陷入昏迷和有生命危险。此时这突然的一击,处
    于惊恐中的猫眼做不出丝毫防备,只觉得喉咙像是被刀背狠狠击中,两眼一黑,
    整个人已瞬间倒飞了出去。
    那个瘦子还没从白脸的惊吓中恢复过来,又被猫眼的惨叫吓走了三魂七魄,
    根本无暇注意到发生了什么。只感觉猛地刮过一阵怪风,紧接着身后发出「咚」
    的一声,好像什么东西撞到了石壁上。他看身旁站着一条人影,还以为是那「猫
    眼」,便哆哆嗦嗦地问道:「什么东西!你......你瞧见没有?」
    那人也不藏着,沙哑的嗓音里带着一阵冷笑:「瞧见了!有五只小鬼在捣蛋
    喔!」
    「什么......什么小鬼?」瘦子还是迷迷糊糊搞不清状况,那人已走上前,一
    把扣住他的手臂,厉声大喝:
    「就是你们这五只小鬼!」
    与此同时,另外三人已经靠了过来。他们三个原本也被「猫眼」先前的惨叫
    吓得不轻,都在堂内靠远的地方戒备着。结果忽听墙边一声闷响,生怕节外生枝
    破坏计划的三人赶紧靠了过去,正在伏身查看。谁知他俩声音越来越大,再看地
    上,黑衣黑帽,黑巾蒙面,竟然是他们的领头人「猫眼」,此刻已硬挺挺地倒在
    地上,不知死活。这几人也是旧历惊险的老江湖,见此情况登时明白起了变故,
    三人不约而同架起长刀,还有一人点燃了随身携带的火把,一同冲了上来。
    这边瘦子也开始感觉不对,不说身边人的声音比「猫眼」粗哑的多,个子也
    要更低一些,单说紧抓他的这只手已足够不同,干枯,粗糙,掌心满是硬茧,显
    然是一只极为苍老的手。
    正思量间,身后火光乍亮,登时将眼前人照的一清二楚:一个身形佝偻的人
    披散着花白的头发;蜡黄的老脸上不止坑坑洼洼,更是长满大小不一的圆疙瘩,
    活像一只皱着皮的癞蛤蟆;塌鼻子、八字嘴,别扭地粘在脸上,只有一双鱼眼尤
    为熟悉,正凶狠的瞪视着;那样貌,那神情,与地狱里的厉鬼也相差无几。
    近在咫尺的瘦子看到了这一幕,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这张面孔岂不正是适
    才黑暗中的惨白人脸,想不到在火光映照之下,远比刚才还要惊悚可怖。而其余
    三人在火光亮起的一刻,也为之丑陋的容貌所慑,不禁全部顿足止步,竟不愿再
    靠近分毫。
    此人正是之前在墓道外徘徊的老妇,也是那白衣少女口中的「孙婆婆」。其
    实说来也巧,孙婆婆原本已经入睡,直到中途起夜时,才想起自己忘记启动墓前
    的机关。来到前堂,正好看到了鬼鬼祟祟四处摸索的五个外贼。
    孙婆婆年事颇高,走起路来轻声慢步的没人发现,加上她久居墓内,在黑暗
    中视物远比夜贼更加清晰。因此,便想出了以静制动的吓人法子。加上她天生丑
    陋无比,装神鬼起来,真如那墓中的僵尸复生,鬼魂作祟。
    如今对方已经看出了端倪,孙婆婆便不再继续与其玩闹,她握住贼人的手力
    道更劲,一脸狠厉神色:「说!你们五个小贼偷摸入墓是为何求,若是不说,莫
    怪老婆子让你五贼变五鬼!」
    手腕上传来的剧痛令那瘦贼额角冒汗,牙关打颤,立刻从刚才的惊愕中清醒
    过来。眼见让他担惊受怕的恶鬼竟是一个苍老妇人,回想自己被她扮鬼戏,心
    头又是羞又是恼:「既然已经暴露,也不怕把事闹大,看我先宰了这恶妇。」
    俗话说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他虽然左腕受制,长刀却已提在右手,朝
    孙婆婆凶狠地劈头斩下,口中大骂:「要死也是你这丑鬼先死!」
    只可惜他高估了自己,也低估了对手!
    虽说孙婆婆并非古墓派的嫡传弟子,也没有尽得本门武功真传;但她毕竟侍
    奉前代掌门多年,所学的武艺中没有十分,也有九分是掌门亲授,充满了古墓派
    招数特有的机巧灵动,变化多端。不要说是年迈老者,就算是个女娃娃也能做到
    用技打力,以弱胜强。
    面对劈面而至的长刀,孙婆婆不闪不避,右腿刹那间已踢上对方面门,直把
    那瘦贼踢得头晕目眩。紧接着,她左手攥紧瘦贼无力的手臂向上一格,迎上那失
    了准头的长刀。只听「咔嚓一声」,鲜血四溅,那瘦贼惨叫着昏了过去,只剩下
    孙婆婆提着半截血淋淋的手臂站在火光之中。
    一个丑如恶鬼的老妇满脸鲜血,手提断臂,凶神恶煞的面对火光。目睹这般
    惨烈画面的三个人,终于不再迟疑地行动起来:一人举起手中兵刃,不要命的攻
    向孙婆婆;一人左手拿着火把,右手立刻探入怀中,朝孙婆婆甩出数枚暗器;一
    人抬足回身,慌里慌张地向墓外逃去。
    这群人原本就是江湖上的游匪散盗,临时被霍都组织起来,如今面临强敌,
    难免军心涣散,未保性命而各出昏招。孙婆婆抬起断臂接住当先飞来的暗器,随
    即出腿扫倒刀客,以断臂猛抽其头。
    这一抽极是用力,那刀客脚下一空,迎面就撞在钉满暗器的断臂之上。尖锐
    的暗器直插入目,顷刻间双眼俱盲,剧烈的疼痛让他只能在地上翻滚哀嚎。而孙
    婆婆顺手接下他掉落的长刀,纵步抢上,趁那镖客还未再次出招之际,横挥一刀
    砍下了他的脑袋。失去了头颅的身躯颓然而倒,正好压在掉落的火把上,火焰立
    时熄灭。
    身在墓外的霍都一直在正对墓门的位置监视着,只见墓道内光影闪烁,惨叫
    连连,又是心惊又是担忧。他万想不到石墓之内竟会如此凶险,心中庆幸先行派
    人进入探路,若是自己孤军而入,说不定此时已然无幸。
    不一会儿,墓道可视的尽头闪出一道身影,霍都看着这道人影连滚带爬,跌
    跌撞撞地向外跑来。距离墓门只有几步之遥,逃出生天已是近在咫尺,突然间火
    光一闪,完全的黑暗立刻充满了整条墓道。片刻之后,又是一声凄厉的嘶嚎传出,
    令墓外等候的众人都忍不住心惊胆寒。
    喧闹过后,一切又重归寂静,所有人都紧张的注视着漆黑的墓道口,只怕稍
    不注意就会有可怕的东西从那里跑出。就像是回应众人所想一般,那阴暗无光的
    墓道中黑影攒动,慢慢伸出一个圆形的事物来。位置最靠前的霍都,视野依然模
    糊不清,他隐约的看出那圆形的东西,是一颗圆滚滚的人头。
    那人头高出地面几寸后再也不动,仿佛一人站在墓道中向外探头窥视。霍都
    见状,以为是墓主正在观察墓外情况,随即朗声喊道:「前方可是龙姑娘?」
    只听墓内回应道:「来者何人!夜闯本派是不是活的不耐烦了!趁早滚下山
    去,否则没人给你收尸!」
    这声音沙哑凶厉,股股怒气喷薄而出,自然就是脾气火爆的孙婆婆!她躲在
    墓道之内,看出墓外林林总总埋伏着数十人。若说她适才以一敌五,借着墓中优
    势尚可轻松匹敌,此时面对众多敌手,也是自觉难以抵挡。只不过孙婆婆性格向
    来是古怪强横,对方人多势众,她偏偏不放在眼里,开口就是一顿臭骂!
    众贼看她孤身一人对敌竟敢如此口出狂言,都不禁哑然失笑,可回想适才的
    惨烈情景,终究还是心有余悸,笑不出声来。只有霍都泰然自若,依然从容地朗
    声接道:
    「小王蒙古霍都,前日曾向龙姑娘挑战求教,只是恰逢好事之人阻挠,才错
    失了比武招亲的良机,此次无端叨扰,自然是再请龙姑娘赐招,成就良缘。」
    霍都生性卑鄙无耻,听得对方叫骂仍是不气不恼,以礼回之,但是言语之中,
    竟显得已然胜券在握。反倒是孙婆婆越听越气,她辛苦抚养小龙女长大成年,凤
    女应当配龙子,岂能屈身嫁蛮夷,何况还是这般阴险卑鄙,趁夜偷袭之徒。孙婆
    婆胸中怒火更盛,冷哼一声:
    「原来是那抱头鼠窜的蒙古鞑子,前几日被老婆子的蜂儿叮咬还未痛够,今
    日又来讨蛰吗!」
    说起那蛰人的蜂子,众贼又是一阵心惊肉跳!集结于终南山的妖邪人士原本
    足有百余人,谁知在前日墓前叫阵,竟被小龙女放出的白色蜂子追赶地弃甲而逃。
    包括霍都的师弟达尔巴在内,足有数十人至今仍是痛痒的下不了床。而参与今夜
    行动的数十人中,也都多少品尝过蜂毒的剧烈,此刻仅仅是听人提起「蜂」字,
    全身又开始觉得痛痒起来。
    果不其然,墓道内开始传出嗡嗡嗡地的低咛!这咛声初时极为轻微,众贼并
    未注意。但是随着一声高过一声,声声相叠,竟然是越来越响,越来越密集。而
    且响动的源头也从墓道逐渐扩散至墓后的山林中,仿佛沉睡在那里的什么东西正
    在苏醒!躁动!集结!寻找攻击的目标!
    这是噩梦的前兆!群贼被这声响刺激地心慌意乱,有的人急忙拿衣服包住头
    面,有的人被吓的全身发抖。即便如此,却没有一人转身逃跑或者是离开自己的
    位置,一切只因为霍都还没有发号施令。
    远处的躁动声渐渐接近,霍都也忍不住心中忐忑,但他为今夜费心筹谋,这
    小小的蜂群如何能阻拦他的决心。听着墓道内嗡嗡地低咛,霍都灵机一动,挑衅
    地说道:「前辈既然一定要兵戎相见,小王也只好得罪了,可我有言在先,若是
    小王破了你的蜂阵,还要请龙姑娘出墓赐招,前辈意下如何?」
    孙婆婆口中正在低咛驱蜂,听霍都这番说话,竟是浑然不认先前五人闯墓之
    事,把善动干戈的过错栽赃到自己身上。以孙婆婆平常的脾气,早已张口痛骂一
    顿,偏偏她此刻正在用声音给蜂群指出方向和目标,面对霍都无理的要求,竟然
    是无暇开口回绝。
    群蜂涌动之声越来越响,墓外群贼人人自危!可霍都还是冒险多等了一刻,
    见并无应答,才珊珊有礼地继续说道:「既然前辈不答话,那便是答应了,接下
    来且看小王的手段!」说罢,立刻朝拿出火折,向手下示意开始行动。
    其实这几日来,霍都连派数人下山,各处打探,终于得到了对付蜂蛰之法。
    所以面对孙婆婆大肆地鼓动蜂阵,实在已是成竹在胸,不慌不忙,更借机巧诈地
    提出约战小龙女的要求。孙婆婆有气「难言」,只得更加卖力的鼓唱蜂术,誓要
    让这厚颜之人尝尽苦头!
    松柏密林之中狂风大作,呼啸的风声竟压不住愈演愈烈的群蜂之声。众贼面
    朝古墓,即便看不清眼前是何光景,却依然能够感觉到空气中细微刺肤的震动,
    和黑暗中一团庞然的阴影逐渐靠近,那种阵势如同要把在场之人,全部吞皮蚀骨
    才肯罢休!
    危机临近,即便是早有准备的霍都,也是既紧张又兴奋。他举起手中火折,
    将微小的光亮在黑暗中左右摇晃起来,随即在他所在的两侧,依次闪起了数枚星
    火,微弱的亮光像是一小群萤火虫忽闪忽灭。
    这些星火也同样是火折子,被群蜂鼓噪之声惊得心慌意乱的众贼,不等火折
    完全燃起,便忙不迭的将其送到另一物上。只听呼呼之声起伏,星星之火一瞬间
    膨胀,变大,变成一簇簇雄燃的火把,虽然无法照亮墓道中的情况,却把对峙双
    方的中间区域映的一片火红。
    随着火光的亮起,群贼眼前豁然清晰,只见天空中已然成型的蜂阵,犹如一
    张白色的巨大帷幕,摧枯拉朽般向己方铺面而来。在场众贼几乎人人色变,惊呼
    之声,兵器出鞘之声连连不绝于耳!
    就在这一刻,势如千军的蜂阵竟隐隐地发生了变化!原本庞大的蜂影突然间
    如同被隔空分割一般,逐渐分作了几股小型的蜂团。此番异状令孙婆婆心头一凛,
    她自然知道发生了什么,也知道霍都为什么这样安排。
    古墓派驯养的白蜂虽说比之普通蜜蜂大为不同,可它们同样会筑巢,采蜜,
    酿蜜,在本质上还是和普通蜜蜂同属一类。所以普通蜜蜂有的弱点,白蜂同样拥
    有。其中一项便是「趋光」,到了黑夜,蜜蜂辩不清方向,就会不自主的追逐光
    亮。
    这巨大的蜂阵原本在孙婆婆的低咛控引下全数袭向众贼,此刻面前突显强光,
    蜂群瞬间失控,在本能的驱使下,各自飞往了场中最为光亮的火把方向。但白蜂
    毕竟不是飞蛾,虽然会逐光而飞,却不会去做飞蛾扑火,自断生路的傻事。
    而且孙婆婆驯养白蜂多年,自认为有把握驱使失控的蜂群,再次为己所用。
    可是当她看到火光之下,霍都那满脸的奸笑时,一种不详之感油然心生。思及此
    处,孙婆婆陡然间改变唇形,口中重叠之音随之变得更加繁复,急切地督促白蜂
    快速回巢。
    围绕在火把周围层层白蜂,在听到孙婆婆急促的信号后,果然开始重新聚拢,
    呈现出盘旋回巢之势。就在这将离未离之际,霍都将举过头顶的火折猛然下挥。
    随着他的动作,其余的贼众也将火把齐齐下落,点燃了各自脚边早已准备好的一
    堆「东西」。
    这些「东西」是一个一个形似坟头的土堆,其中混合着各种枯枝烂叶,破碎
    的动物皮毛和油脂。一遇到火把,立时燃起了熊熊大火,冲天的火光甚至把整座
    古墓都照的一清二楚。
    枯枝烂叶助推了火势,皮毛和油脂焚起股股浓烟,距火焰只有一步之遥的蜂
    群还没来得及撤离,已被这翻滚而起的浓烟围困熏灼,大片大片地晕死过去。不
    少片刻,已在火堆前方落了满地大大小小的白色蜂子,而及时回巢的白蜂也已经
    所剩无几,根本无法再次组成蜂阵。
    看到自己驯养的白蜂纷纷坠落,昏死,甚至被贼人踩在脚下,孙婆婆又是心
    痛,又是恼恨。在她瞪视之下,霍都满不在乎地踩着白蜂尸体逐步走至墓前,躬
    身行了一礼,一副谦谦公子模样地说道:「前辈,既然本王已胜,可否遵照约定,
    请龙姑娘出面赐招?」
    才刚失去白蜂的孙婆婆岂会如他所愿,看着霍都脸上的傲然自得,她心头怒
    意难平,厉声喝道:「除非老婆子先死,否则你休想见到姑娘!」随后抢步跃出
    墓道向霍都攻了上去。
    直到如今,群贼才第一次看清这墓道中人是何面目:塌鼻,鱼眼,不仅皱纹
    颇多,更是生了满脸的疙疙瘩瘩,实在是没见过比她还要丑陋之人。只见她迎着
    火光纵步抢上,一柄长刀自右侧挥向霍都头脸,原本戳在刀尖上的一个「圆球」
    顺势甩出,被霍都偏身躲过,直直地撞倒一名躲闪不急的贼众,整个人翻滚着摔
    出几个跟头。
    等这人踉跄爬起,看向手中接住的「圆球」,不单是他,周围众人都觉得汗
    毛直竖,不由得倒退几步。万想不到撞入其怀中的,竟然是一颗鲜血淋漓的人头。
    人头双目圆睁,瞳黑如棋,正是先行进入墓内的领头人「猫眼」。众人这才明白,
    原来适才探出墓道,佯作窥查的人影,正是自己死去兄弟的人头。与「猫眼」关
    系不错的几人顿觉伤感失落,惊恐的情绪中更添一层愤怒之情。
    此时场中两人已斗到一处!面对孙婆婆挥来的临头一刀,霍都左手快速架出
    折扇抵挡。他这把折扇的扇骨原是由精钢铸成,专门用作兵器使用,只听叮的一
    声脆响,两把兵刃间火星四溅。虽说是架住了敌人的攻击,可刀口传来
    [  ]</br>
    的力道非
    但不重,反而羸弱得有如随意挥来,霍都心道不妙,右掌立时护住头脸。
    果不其然,极速的腿影接踵而至,既快且重,孙婆婆的左腿像鞭子一样抽踢
    在霍都的右臂上。凶猛的腿击令他感觉骨肉生疼,若非他抵挡之时运起了内功,
    此刻这只右臂已经是骨断筋折。
    内功便是如此一门功夫,不论是高矮胖瘦,男女老幼,休息内功不但可以增
    强体能,还可以提高其攻击能力。根据修习内功的不同,施展招式会更有力,更
    迅捷,各种高手甚至可以做到隔空取物,凌空出招等惊世骇俗之举。所以不止是
    霍都,孙婆婆也是以内功出腿,否则以她老迈若此,岂能做到如此伶俐狠辣的出
    招。
    双方甫一交手,不由得各是心中一惊。霍都惊异于老妇招式的诡异多变,若
    是他适才稍有大意,此刻已然吃了大亏。而孙婆婆却是震惊于霍都仓促防守时,
    不经意显露出的内功修为,竟比自己还要深厚精纯。
    她刚刚的这一招「指东打西」,本意是以佯攻迷惑敌人,攻其不备。所以挥
    刀是虚,出腿为实,由于是敌众我寡的抢功,孙婆婆更是在这一招中用尽了全力。
    却想不到却被霍都一眼看破,不但预判了她的意图,更是以强劲的功力作防,抵
    受住了她极为得意的一招。
    这让孙婆婆怎能不惊!
    所以她又再出招!而且更急!更迅!
    右手的刀未回,左踢的腿未落,孙婆婆已然出招!出腿!霍都根本看不清孙
    婆婆如何出招,因为他的面前已经空无一人,唯一出现在他眼中的是一条腿,裹
    挟着劲风迎面踢来!
    周围立刻传来群贼的惊呼之声,他们在旁测观战,对场中的变化看得一清二
    楚。原来孙婆婆趁霍都被自己的手臂挡住了大半视线的机会,左脚借力,右脚猛
    然蹬地,整个人在火光闪映中跃上半空。在余力未消之际,孙婆婆在空中旋身回
    转,右腿全力踢向尚未察觉的霍都。
    当腿影出现在眼前时,霍都已来不及招架!当腿风触及皮肤时,霍都已来不
    及闪避!当腿劲杀到时,霍都只能行动!他凝聚全身真气迅速下沉,双腿蹲曲,
    猛然间使出「千金坠」的功夫。只听头顶呼的扫过一股劲风,腿影紧挨头皮扫过,
    勉强地躲过了惊险的一击。
    在群贼的一片叫好声中,霍都迅速抬头寻找,本以为会看到老妇的身影。谁
    料映在他眼中的不是敌手,而是一道光,一道刺眼的亮光!
    因为孙婆婆的第三招已到!
    孙婆婆见腿击未中,立刻横架手中长刀对准霍都。此时正值入夏,树繁草茂,
    贼众点燃的火堆越烧越旺。霍都所见到的,正是孙婆婆用擦的锃亮的刀面,反射
    过来的强烈火光。
    被群贼用来对付白蜂的火焰,此刻被孙婆婆变成了手中的武器,那一道如太
    阳般刺眼的强光,径直的射向霍都双眼。一瞬间,毫无准备的霍都只觉双目刺痛,
    本能的闭眼偏头躲闪。
    在战斗中闭眼原是对敌的大忌,可是双眼是人体最脆弱的部位,受强光直射
    而刺痛躲避,本来就是人天生的自卫本能。所以霍都无法不躲,双眼无法不避,
    由此也给了敌人绝无仅有致胜良机。
    孙婆婆等的就是这个机会!看到霍都闭起双眼,她立刻倒转手中长刀,凭借
    下落之势,以刀尖刺向霍都面门。孙婆婆知道以自己的内功修为,若与霍都长久
    纠斗,必然会逐渐陷入被动。所以她招招穷尽变化,令人难以预测,为的就是在
    短时间内解决强敌,以保小龙女周全。
    这第三招便是孙婆婆最致命的杀招,她跃上空中使霍都顿失目标,又以抢光
    夺其视力,都是为了让这最后的一刀必中,必杀!
    这一招也是令霍都必死的一招!他蹲在地上,双目暴盲,不但无法矮身躲避,
    更不知道要如何躲避。孙婆婆伶俐的杀气已经迎面逼近,他却不知道敌人的刀锋
    究竟指向哪里。原本在赞叹喊好的贼众,在这一刻也好像凝固了一般,无人再发
    出一丝声音,因为他们知道霍都再也躲不开这一招。
    没错!面对孙婆婆居高临下,必中必杀的一击,霍都已经躲无处躲,避无可
    避。所以他不躲也不避,他反击!霍都蜷曲的身体中,瞬间爆发出一声霹雳般的
    长啸。众贼被他的啸声一震,都不禁全身一阵畏缩,好似听到的是虎啸狼嚎。
    在这叱咤雷鸣般的啸声震慑下,空中即将刺下的长刀也为之一滞。而霍都却
    如同受到了助威激励,身形猛然弹起,左臂运劲旋起宽大的袍袖,带着一阵疾风,
    迎着杀气的方向袭卷过去。
    舒软的衣袖与锋利的刀刃卷在一起,非但没有被斩碎划破,反而将长刀紧紧
    缠住。一层层紧卷的布绸卸去了大部分的冲击,霍都借机右手执扇,以极快的速
    度连续盲刺持刀人的方向。
    由于是在空中改变招式,孙婆婆下落之时已无处借力做出闪避,长刀被袍袖
    卷住,也无法招架这猝然而至的反击。她立刻弃下长刀,双臂双腿并拢,护住了
    身体的紧要位置。在霍都密集又广泛攻击下,孙婆婆手臂,肩头,双腿各处连连
    中招,整个人一瞬间被扇骨中蕴含的内劲撞了出去,翻滚着摔倒在墓道前,受伤
    处剧痛无比。
    为了能够顺利地将小龙女收入账下,霍都本不愿伤及古墓派门人。谁料初次
    交锋,孙婆婆疾风电闪地连出三招,招招相扣,变幻莫测,几次令他濒临死地。
    霍都心中不仅有绝境求生的庆幸和对古墓派武功的忌惮,更有满腔的怒气和不得
    不发的复仇火焰。
    眼见孙婆婆已经受伤败阵,他非但没有即刻收招,反而抢步靠近,以扇为指,
    连点其身上几处大穴。孙婆婆只觉肩头腰侧穴道一阵刺麻,手脚便像是脱了力般,
    再也站不起来。满身煞气的霍都站于跟前,一扫先前的谦恭态度,面带狠傲地说
    道:「前辈,你可还要阻拦?」
    现出本性的霍都令孙婆婆更感厌恶,她猛地朝霍都啐了一口,横眉怒道:
    「休想!你这歪魔邪道的蒙古狗,老婆子就是死也不会放你过去!」边说边张口
    朝霍都咬去。
    孙婆婆这最后的抵抗,令霍都心中一阵冷笑。败军之将,何以严勇!徒有王
    子头衔,却无权贵之命的他,何尝不是命运的败者。看着因为穴道受制,瘫倒在
    地上挣扎的丑陋老妇,霍都就像是看到了被蒙古军政舍弃,不得不到中原武林力
    争出头的自己。过往堆积在胸中的忿忿不平,在这一刻破胸而出。
    「你这无礼老妇,竟敢骂本王是狗,也不看看现在是谁趴在地上张口乱咬,
    既然那么想死,本王就如你所愿!」霍都突然间目露杀机,右手铁扇直直地击向
    孙婆婆的头上天灵。天灵盖是人体的要害之一,何况孙婆婆穴道被封,连闪避都
    做不到,这一招已是必中无疑,在场的所有人都明白,霍都已然毫无顾忌,下了
    杀人之念。可是既然已经痛下杀手,为何在霍都狠毒的目光中,会闪现出一丝难
    以察觉的狡诈喔?原来猝然动手击杀孙婆婆,正是他为了逼迫小龙女出墓救人所
    使出的一条诡计!
    从孙婆婆出墓以来,不论是言语,神色,行动,几乎都在尽心尽力地维护小
    龙女,甚至已经到了可以舍弃性命的地步。霍都自然是把这一切都看在了眼里,
    因此他有绝对的理由相信,面前这个老妇与小龙女的关系一定非比寻常。或许为
    了救人,小龙女也会不顾一切地舍身出墓喔?这个想法在霍都的脑海中微一闪念,
    这条杀人的毒计便立刻应运而生。
    说时迟,那时快!钢铁锻铸的扇骨暗含着强劲的内力,已经落至孙婆婆毫无
    防备的头顶。就在霍都自己也觉得覆水难收,这丑陋老妇必然要死于自己扇下之
    时,他的耳边莫名响起一阵奇异的声音。那声响有着铃音的清脆悦耳,又有着钟
    鸣的悠扬连绵。只听「叮」的一声,在霍都的心头,却好似有无数同样的声音不
    断回响,在场的群贼也不自主地沉浸其中。
    在这阵婉转的异响中,霍都的心神不由得随之轻摇慢荡起来。与他的心神一
    同慢下来的还有他的招式,原本迅猛击下的铁扇,竟在最后一刻莫名地游移起来。
    但这种情况只持续了一瞬,霍都已急运体内真气,镇稳心神,从这种心摇神荡的
    异样感觉中恢复过来。
    当霍都再次将注意力集中于自己的攻击时,在距离他双手不足一尺的位置,
    赫然出现一枚明晃晃的金色圆球,朝他的手腕急速撞来。金球由一条自墓道中延
    伸而出的白色绸带系着,来的又迅又急,快似流星赶月。
    清醒过来的霍都顿时又喜又惊!喜是奸计得逞后的窃喜,惊是明明做好了应
    对来袭的准备,竟然仍是被人打得措手不及。
    「倒要看看你能如何阻我!」霍都心知来人身份,好胜之心顿起,不免想要
    试试这位「未来王妃」的武艺高低。见金球袭来,他铁扇落势不止,左袖急卷,
    要把这大小不足寻常女子一拳的圆球,裹挟在层叠的布料中。谁料这金球仿佛有
    生命一般,蓦然跳转方向躲过袍袖的围堵,再度点向霍都右腕的「灵道穴」。同
    时又再发出「叮」的一声,原来适才扰人心神的诡异铃音,正是发自这奇怪的兵
    器。
    此番变化实在霍都意料之外,想不到这奇异兵器竟能在出招之后,凌空转向,
    再攻他处。伴着轻灵却悠长的诡异铃音,金球已点上霍都手腕。也是他功力深厚,
    反应机敏,就在球上劲力即将传至穴位的一瞬,霍都果断改变手中的杀招,急转
    右腕,以钢铁的扇骨硬接金球的一击。
    只听得一声「叮」!更为惊奇之事出现在霍都面前。本该被铁扇招架的金球
    疾快地颤动了一下,再一次避过阻截,追击他的右腕。而那一声铃音,并非出自
    面前这颗金球,反而是在他的后方响起。霍都感觉整个头皮一阵发麻,他不必回
    头确认,因为在他眼前,凌空悬着的白色绸带已由一条变成了两条。其中一条自
    墓道一直延伸至霍都的脑后,显然在他的身后,一颗金球随时都会取了他的性命。
    在这一瞬间,霍都的脑中已想了数十种招数来应对,却没有任何一种可以做
    到万无一失,他已经没有了选择的余地。
    「既然如此,唯有险中求胜了!」想罢,在一前一后两颗金球的夹击之下,
    霍都突然爆炸般地大喝一声,再次施展「狂风迅雷功」攻向瘫软在地的孙婆婆。
    这已是他第二次施展此功。「狂风迅雷功」,顾名思义,施展之时全身兵刃
    拳脚皆动,以风雷般剧烈又迅捷的攻势伤人。进攻时口中更伴随霹雳般的吆喝助
    威,既能震慑敌手,又可以激励自身斗志,是一门极为厉害的克敌手段。
    犹如炸雷的喝吼立刻冲散了惑人心绪的铃音,神游天外的众贼也终于回过神
    来。在他们的面前,霍都依然作势杀向老妇,而在他身前和脑后各有一条白色绸
    带,形成了前后夹击的态势。
    这一次霍都全然不顾自身,左掌全力拍向孙婆婆,两颗金球在空中陡然一颤,
    立刻放弃对他的攻杀。在纯白色绸带的带动下,双球合二为一,迅疾地截击下落
    的手掌。
    「看来这老妇也不是毫无用处!」见对方果然变招救人,霍都心中已拿定注
    意。只见他轰向孙婆婆的左掌一个转腕,避过袭来的双球,右手一把抓起孙婆婆
    衣领向身后抛了出去。霍都本来就不愿与诡异的金球再多纠缠,又见对方根本没
    有出墓现身的打算,所以他灵机一动,意欲借助孙婆婆,彻底引出这位见首不见
    尾的「龙」女。
    战斗有时就是如此,当你绞尽脑汁想要抵御敌人的攻击时,便会不知不觉地
    陷入被动,疲于应付。只有反客为主,知晓并利用对方的意图进行反攻,才能掌
    握战斗的主动权。
    被封了四肢穴道的孙婆婆没有反抗的余地,她年老的身躯轻的如似棉花,被
    霍都猛的一抛,整个人翻滚着飞向烧的正旺的火堆。此时夜风越吹越狂,更加助
    长了熊烈的火势,不要说是孙婆婆这样年迈的老人,就算是年轻体壮者,一旦落
    入火中,也会被马上烧去了半条性命。
    这显然是墓中人不愿见到的,只见墓道中伸出的白绸各自挽了一圈,像朵雪
    色浪花一样向前翻卷出去,带动着两枚金球发出「叮叮」两声轻响,立刻自霍都
    的身体两侧,画出两道长虹般的弧线,向着腾在空中孙婆婆追去。
    见对方打算绕过自己直接救人,霍都自然不会轻易随其所愿。他回转身形快
    步追上,扇腿同时攻出,把两颗金球同时从内向外的击飞出去。经过此番延误,
    墓中之人更加急切,一双雪白的小手已从墓道深沉的黑暗中探露出来。几个眼尖
    的贼众立刻拿胳膊肘杵了杵旁边的人:「快看!小龙女!」
    这伙人本来就是一些江湖上的妖邪之流,平日寻花问柳实乃常事。此次上山
    除了贪图墓中财宝秘笈外,更加因为传言将那小龙女宣扬的极是美貌婀娜,实在
    是挑起了这些好色风流,无淫不欢之士的胃口。如今传闻中的美人终于要露出冰
    山一角,这些色欲熏心的匪类全然不顾场中孙婆婆与霍都的境况,一双双贼眼期
    待地注视着那道时隐时现的身影。
    只见明亮的火光中,一双频频轻舞的柔荑纤弱而娇柔,细嫩的玉指像是兰花
    的瓣儿,灵巧地缠握着与肌肤一样莹白柔顺的绸带。时而旋引,时而轻挑,连连
    施展出令人惊叹的绝技。虽然玉手的主人仍然隐身在阴影中,可单是从那出招时
    偶有显露的曼妙身姿便可断定,她就是传说中倾国倾城的古墓派美人,小龙女。
    作为一切的始作俑者,霍都自然也注意到了墓道内的变化,可是对他来说,
    现在还不是欣赏猎物的时间。因为就在玉手轻巧地引挑之间,被撞得弹向两侧的
    双绸快速回旋,如两道纯白色的旋风一边向霍都步步紧逼,一边将顶端金球送向
    即将被大火吞没的孙婆婆。由于忌惮霍都的阻拦,小龙女陡然间改变招式,一招
    「左顾右盼」,将救人与攻击融合在了一起。
    被翻卷而至的绸带夹在中间,霍都左闪无门,右避无路,唯有跃到空中躲避,
    但若是如此,便等于是给了对方救人的机会。看着墓道中的身影被逼无奈,却又
    像是不愿屈服般地藏在阴影中。霍都知道这也是自己的机会:「既然你羞于见人,
    那我便帮你一把!」他双足猛地蹬地,整个人突然间腾飞而起,不是向前,而是
    向后急冲,双手猛然抓住孙婆婆后背,作势欲抛。
    孙婆婆耳边噼啪作响,老皱的脸已经能感受到热烫的火焰,突然间被霍都抓
    住,自觉再无生路,张口便喊:「姑娘!不要管老婆子了,你快走啊!」
    她与小龙女虽是一仆一主,但十多年的养育,对孙婆婆来说,小龙女实与亲
    生女儿无异。如今敌方人多势众,自己又即将丧命,她实在不希望小龙女再发生
    任何凶险之事,故而出言相劝,赶快自谋生路。
    孙婆婆情深义重,小龙女也并非草木无情,她话一出口,墓内闪烁的人影已
    是一个纵跃,白衣飘飞而出。她因紧张而攥紧的双手向后回引,竟然将金球给带
    了回来。
    美人终于现身,贼众都急急忙忙地想要捕捉那道倩影。可是她动作迅捷,白
    衣翩飞,群贼唯一能够看清楚的,就是那道白影中探出的一只白嫩裸露的小脚。
    准确的说,那是一只穿着洁白绣鞋的小脚,虽说紧包细裹,密不露肌,但是玲珑
    小巧的外形,加上适体贴肤的剪裁,恍惚间,竟被色欲迷眼的群贼们,错看成了
    不着袜履的赤裸玉足。
    众人还在意淫那三寸金莲如何娇嫩纤柔,小龙女的脚尖已经抵在了被她带回
    的绸带上,一字扬起的玉腿旋即下落。只见两颗正在倒飞的金球被这急落的劲力
    带动,立即「回心转意」,如离弦的快箭般直射向霍都身后。这一招小龙女以腿
    足施展,比之前的速度更快,力道也要更猛,足见其对手中兵器的精通之深。
    快似闪电的金球顷刻间便追上了行凶的敌手,霍都听到第一声「叮」的时候
    还离得很远,谁料响到第二声时已经近在耳边。在他惊诧之际,能够感受到一股
    势如破竹的劲风,急速向他的脑后袭来。霍都已经来不及再想对策,急忙将体内
    真气下沉,狼狈地低头躲避。迅捷的攻击转瞬即至,他觉得头上一股烈风吹过,
    双球已经擦着头皮越了过去。
    金球虽过,绸带却依旧悬在霍都头上,小龙女只需手腕一转,便会缠紧敌人
    的头颈,即便不死也会重伤受制。但她如今也是别无选择,孙婆婆苍白的发丝被
    高温烤焦变黑,凌乱的双脚也在火苗之中垂死挣扎,她实在是时间紧迫到无暇他
    顾。只听得两声宛若美人娇笑的铃音快速响起,小龙女已使出一招「流连忘返」。
    这招原是乘人闪避攻起不防的杀招,此时使出来却是温柔至极。双球带着白
    绸回旋往上,两条洁白的绸带像是女儿的手臂般,轻柔的揽住了孙婆婆干瘦的身
    躯,将她挽住并带离了坠入烈火的危险。看着老人平安落地,小龙女的眉眼间,
    也仿佛是松了口气般地闪过了一丝笑意。可惜她也只能做到如此,避过攻势的霍
    都已然扑上,完全控制住了幸存的孙婆婆。此时小龙女已经完全暴露在墓道的掩
    护外,双方就在这烈风呼啸,火光冲天的场面中相互对峙着。
    事到如今,慕名已久的贼众们,才算第一次看清楚了这位墓中人的全貌。少
    女披着一袭雪白色的衣裙,薄纱般的布料自然飘逸,像是轻云薄雾一般包围着她,
    给人一种超凡脱俗之感。一根小小的白玉簪子固定在乌亮的黑发间,证明它的主
    人已经成年,到了适宜婚配的年纪。可是她不高的个头,稍显稚嫩的身形,在众
    人看来,仍旧是个没长大的女娃娃。
    三千乌丝下,细长若柳的青眉深刻地勾勒出两道艳丽的弧线,只为了将一双
    秀目衬托的更加清澈,宛若一眼便可望穿的秋水,闪烁着明亮的光。鼻梁精致娇
    挺,可惜只露出可爱的一小截,便被洁白的面纱遮住了大部分容颜。即便如此,
    依然可以凭着轻纱上模糊的轮廓感受到一种秀丽绝俗的美。
    男人们被她脱俗的美所震撼,一个个安静地站着,看着,没有人想过要说些
    什么或是做些什么。他们都是性情强恶之辈,对待女人一向是说打便打,想干就
    干,从不知怜香
    [  ]</br>
    惜玉为何物。今日见了美若天仙的小龙女,心中竟莫名地升起虔
    诚的感觉,第一次「只可远观」地默默惊叹:「莫非她是天上的仙女不成!」
    在烈火包围,群贼环视之中,小龙女孤零零地站在场中,炙热灼人的大火也
    无损她清冷的气质,澄明的双眸射出冰一样的光,直视这一切事端的罪魁祸首。
    此时霍都已命两名最信任,最得力的手下控制住了孙婆婆,而他自己则状甚
    悠闲地轻挥手中折扇,别有趣味地打量着小龙女。
    与这些江湖武人不同,他生来即是王子,自幼便开始接触蒙古社会的上流阶
    层,也接触过不少有身份,有地位的女人。她们中有的尊贵,有的清丽,有的端
    庄,有的高雅,无论气质还是相貌,都可称得上是大家闺秀,金枝玉叶。但若与
    眼前的女子比较起来,顿感相形失色,即便是轻纱遮面,花颜暗藏,也足令霍都
    以往所见的女子,一瞬间化为了庸脂俗粉,犹如过眼云烟。
    事实上,霍都有过很多这样的女人!军政上的处处碰壁使他怨愤颇深,于是
    他便把满腔怨气发泄到这些权贵家族的女子身上。霍都容貌清雅不凡,又时常作
    贵公子打扮,自然博得了不少豪门千金和贵族夫人的好感。加之为人卑鄙狡诈,
    能言善辩,在他奸计甜言的双重攻势下,众多家室显贵的未嫁少女为他自愿献身,
    富豪高官的府中妻妾也多有因他而红杏出墙。
    这些被霍都所挑选引诱的女子当中,性格容貌虽然多有不同,但却有一个共
    同的特质,那便是「坚贞守节」。越是纯洁的处女,越是矜持的贞妇,越能挑起
    他的欲望,当这些女子在他的百般手段下终于破贞失节时,征服的快感令霍都感
    到志得意满。看着达官显贵的妻妾千金在自己身下奉迎承欢,那种被权势拒之门
    外的郁恨,同样得到了宣泄。
    但纸是包不住火的,丑事败露后,霍都就成了蒙古高层阶级的眼中钉。虽然
    碍于他身份的原因,无法在明面上施以惩戒,但在黑道中,早已纷纷对他发出了
    暗杀的通缉。至此,霍都在蒙古境内是再也混不下去了,不得已之下才拜金轮法
    王为师,辗转来到中原武林闯荡。所以,当散发着九天神女般圣洁气质的小龙女
    出现在他眼前时,征服的欲望又一次在霍都身体里澎湃起来,比以往任何一次还
    要高涨,还要剧烈,宛如熊熊烈火正在他的眼中燃烧。
    雄燃的欲火对上冰冷的寒光,一邪一正的两人对视着,霍都的欲焰没有丝毫
    减弱,小龙女的凛冽气势更没有任何退让。
    「放了婆婆!」
    一声娇柔的语音响起,入耳婉转轻灵,竟与那奇异金球的铃音有着异曲同工
    之妙,场外众贼不由得再一次浮想联翩。听到此音的霍都,心中同样惊异:
    「人说女有异体者,体浊而神清,相正而音邪,乃是天生的痴情仙子。这小
    龙女姿貌清纯,嗓音却是如此惑人,想不到天下竟真的有这等神奇的异体女子!」
    「异体」女子是指身体异于常人,在某些方面具有神秘特质的女子,这种说
    法并非来自中原,而是曾经的金人贵胄在酒席间炫耀侃谈所传。这些「异体」女
    子往往都是世间罕有的绝色美人,有的肤白胜雪,令观者赏心悦目,有的柔弱无
    骨,轻轻一碰便会软倒在男人怀中,可谓是千番的姿态,万种的风情。
    同样千姿百态的还有女子身体的特质,虽说霍都并不清楚,更是从未遇到过
    「异体」之女,但据说其独特之处,均是能令男人体验前所未有的快活,享尽人
    间的极乐。
    而这些特质之所以神秘,一个原因便是这些特异之处不具表象,难以凭借女
    子的容貌体态加以辨别。自从蒙古灭金以来,众多权贵豪门不惜派遣大量手下,
    出重金悬赏,用尽方式大肆地搜罗美貌女子,施以各种下流手段却依然无法寻获
    这「异体」娇娘,因此,难以发掘也就成为了神秘的第二个原因。
    很多怀有「异体」之身的女子由于这两个原因,虚度一生也不知自己身体的
    奇妙之处。一想到拥有她们的男人竟然身在宝山不识宝,白白浪费了天赐的艳福,
    包括霍都在内的一众蒙古公子哥们都不禁顿足惋惜。所以当霍都来到中原武林后,
    也会有意无意地打探鉴别「异体」女子的方法。
    意想不到的是,最终为霍都排忧解惑的,竟是一位来自中原的武林人士,此
    人虽是汉人,却效命于蒙古政权。他告知霍都,若想分辨女人是否「异体」,不
    可只看外貌身材,还要从神态,气质,甚至是嗓音等细枝末节处寻找规律。
    「女有异体者,神清而体浊,相正而音邪,乃是天生的痴情仙子。」意思是
    指气质样貌清正纯洁,但身体和嗓音淫邪惑人,这样的女子很有可能具有「异体」
    之身。
    小龙女的形象和气质好似天上最圣洁的仙子,偏偏声音却如描述中的那样可
    以迷惑人心,所以霍都才会如此惊讶。他虽不像众贼一般被美妙的语音所惑,却
    也没有急于回答小龙女的要求,而是在心中盘算着,如何确认这美人儿的身体,
    是否与那嗓音一样的魅惑勾人。
    被眼前这群贼寇像是傻了一般的盯着,小龙女并不在意,反而是霍都那不怀
    好意的目光,令她心底有种不知名的厌恶感觉。既然对面无人应答,干脆自己扯
    动白绸,要把孙婆婆给拽回来。
    「且慢!」霍都怎会让她如愿,已经一把抓住绷紧的绸带:「龙姑娘莫要着
    急,可先听本王一言。」
    小龙女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一言不发地盯紧对方。
    霍都以为她在为闯墓之事生气,忙拱手行礼致歉:「小王倾慕姑娘已久,这
    才多次上山拜求,只因你深居简出,难以得见一面,才不得不出此下策。适才多
    有得罪之处,实在是无奈之举,还请姑娘见谅。」
    态度一遍,「本王」立刻变成「小王」。霍都这番歉言不仅在情在理,让人
    挑不出错处,更借机一表对小龙女的爱慕之意。可玉人仍是毫无波动,恍如没有
    听到一般,霍都只好继续解释道:
    「日前听闻江湖传言,说姑娘将在生辰之日比武招亲,挑选一位良配。小王
    蒙古霍都,家世清贵,姿貌非陋,自觉不会辱没姑娘侠名。虽然生辰已过,但好
    事多磨,还望姑娘不吝赐招。」
    霍都说得七情上面,小龙女却是心中无感,她只想快快打发了这群人:「这
    里没有比武招亲,也没有人要选良配,那是我师姐胡说的,你们还是速速下山去
    吧。」
    话一出口,在场群贼都被惊得呆住了,就连霍都也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一
    张讨好的笑容僵硬地挂在脸上,所有人的表情就像是在说:「什......什么?没有
    比武招亲?」竟没有人怀疑这圣洁的仙子是否在欺骗自己。
    众人还搞不清楚小龙女的话意味着什么,孙婆婆已经忍不住粗声粗气地喝道:
    「没有!没有比武,没有招亲,什么都没有!都是李莫愁那小妮子无中生有,到
    处造谣,你们都被她给骗啦!」
    原来小龙女说得都是实话,李莫愁作为小龙女的师姐,不满于师父把掌门及
    本派武功都传给了师妹,终于因妒成恨。她在江湖上广传「比武招亲」的谣言,
    并吹嘘小龙女如何美貌,墓中珍宝秘笈如何繁多,为的就是要借刀杀人,想办法
    置小龙女于死地。
    事已至此,一切终于真相大白了,在场的男人们都觉得有些尴尬。他们虽然
    算不上武林中的泰山北斗,也不屑于做什么正派侠士,但稀里糊涂地被人利用,
    几十个大老爷们一起欺负这一老一幼两个女子,即便是恶盗淫贼的心中也不免感
    到羞愧。
    此事对霍都的打击同样不小,一时间心中感慨:「枉我自命不凡,想要在中
    原闯出一片天地,岂料出师不利,竟被一个赤练仙子耍的团团转。」
    一时间,全场众人有的唉声叹气,有的愤慨恨骂,还有的已经起了退意。可
    霍都却不这样想,虽说此事他是轻信谣言才会来参加这莫须有的比武招亲,可自
    他上山求亲,自他见到小龙女的第一眼,他便不可能回头。
    先不说小龙女可能是「异体」之女,单纯是她绝色的美貌,出尘的气质,足
    以让天下男人对她趋之若鹜。自古美人配英雄,对于立志要称雄武林霍都来说,
    小龙女足以衬托他未来的地位,也足以满足他的征服欲。何况此时他人多势众,
    又有人质在手,可谓是已握胜券,怎会甘心于就此放弃。
    场外群贼混乱,多不知该要如何,突然听霍都清咳两声,谦恭道:「比武招
    亲是假,可对姑娘的情意却是真诚,今夜煞费苦心足见小王真心,不知能否赏赐
    一亲芳泽的机会,小王定不会令姑娘失望。」既然传言不实,他便改弦易辙,想
    要劝说对方给自己一个机会。
    小龙女却说:「本派女子一生一世不离古墓,从不婚嫁,这是师祖定下的规
    矩,公子之意,小女子实难应从。」话中的意思十分明显,古墓派的清规森严,
    别说是霍都,就算蒙古大汗,宋朝天子求亲,这位古墓仙子也同样不会应允。
    本来武林门派都有各自的清规戒律,像古墓派的近邻全真教,便是禁止门人
    娶妻嫁夫。若是普通正道人士,自会按照江湖规矩不再勉强,若是换了黑道妖人,
    也会因为害怕报复自行知难而退。
    霍都并不属于这两种情况,他既不是循规蹈矩的正派之人,也不怕招惹了各
    派势力,他甚至不是中原人士,所以他根本不会被这些所谓的规矩缚手缚脚。见
    小龙女一口回绝,霍都心道不能勉强,脑筋一转,立即向手下暗示眼色,装作既
    遗憾又无奈的叹道:
    「既然是师祖定下的门规,那也怨不得姑娘,怪只怪小王无福,配不上这段
    良缘。事已至此,小王只好打道回府,就此与姑娘别过了。」说罢,竟真的行了
    一礼,转身迈步走去。
    在场众贼无人料到他会有此一着,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走还是不该走,都愣
    愣地立在原处,小龙女也不相信他会就此折返,一言不发地静观事态。果然,当
    霍都行至火堆旁时,左手一挥,那两名手下立即抽出钢刀,架在了孙婆婆的脖颈
    上。
    见此危局,小龙女虽不知他意欲何为,却也不得不出言制止:「住手!你要
    做什么!」
    霍都闻言,背对火光微微侧过身子,阴影中的面容上已没有适才的谦恭,他
    看也不看玉人一眼,口吻冷傲:「当然是要杀了这恶妇,姑娘可有异意?」
    「你既已决定离去,为何还要再伤人命。」小龙女再次质问,却换来霍都一
    声冷笑:
    「本王也是无可奈何,虽说我夜闯贵派是有错在先,但这恶妇杀我手足五人,
    血债血偿,也是我们蒙古人历来的规矩,还请姑娘见谅。」这话看似无奈,却是
    暗藏心机,好似在说:你有你师祖的戒律,我有我做人的规矩。
    小龙女自幼居于古墓之中,不但极少见到外人,甚至连平时谈天的伙伴也没
    有,时间长了也变得少言寡语起来。所以这暗地里以牙还牙的说辞,把她噎得哑
    口无言,不知该如何辩驳。为今之计,也只有以武力救人,但就算是击退了霍都,
    保住了孙婆婆的性命,她们二人又该如何在这数十人的追捕下逃出生天喔。
    一直注视着小龙女面庞的霍都,自然看到了玉人的挣扎和那眉间轻锁的愁思,
    他不失时机地提出了建议:「本王倒是有个不必见血的折中办法,姑娘想不想听?」
    想不想听?当然想听!对于毫无江湖阅历的小龙女来说,现在最需要的就是
    「办法」,但出于敌人之口的建议真能解决她自己的问题吗。小龙女没有答话,
    而是用怀疑的眼神戒备着,静听着。
    玉人的沉默也意味着默许,霍都佯装出一副为人解忧的腔调,说出一个蓄谋
    已久的提议:「姑娘既舍不得这老妇偿还血债,不妨与本王切磋一下武功,若是
    姑娘能在拳脚上取胜,本王即刻下山,绝不伤她分毫。」
    「比武?」小龙女犹豫着。刚才两人交手,她屡次将霍都逼至绝境,但对方
    在逆境中的应急表现也同样令她记忆犹新。而如今提出比武的要求,是否意味着
    霍都稳操胜券喔。自出师以来,这是她第一次与人交手,心头虽然跃跃欲试,却
    不免要瞻前顾后:「那若是我输了喔?」
    见美人终于上钩,霍都心头大喜:「姑娘输了,本王立刻放了婆婆。」
    「就算是我输了你也会放人?」小龙女不确定地问,既然输赢都会放人,还
    有何比武的必要:「为什么?」
    「若是姑娘输了,便要以身相许,做本王的王妃。到时就是一家人,本王不
    但会放了婆婆,还要请她喝喜酒喔。」霍都一脸得意,他的手下也附和地呵呵大
    笑,只有孙婆婆朝他唾出一口浓痰:
    「我呸!休想!姑娘你快走,不要中了这狗鞑子的奸计!」
    看着厉声相劝的孙婆婆,小龙女知道她甘愿赴死也不愿自己委曲求全,但如
    今确实没有更好的选择。如今只能行一步看一步,先救出婆婆要紧,而且既然他
    敢提出赌约,便应该不会反悔,小龙女又再确认道:「若我赢了,你立刻放人下
    山,绝不反悔?」
    「绝不反悔!」为了让美人放心,霍都还故意竖起三指向天起誓:「若是霍
    都反悔赌约,便要遭受肠穿肚烂之苦,五马分尸之灾!」
    见他发下此等重誓,小龙女便也不再怀疑,玉手一抖,缠住孙婆婆的金球
    「叮叮」声响,双双带领绸带飞回她的手中,摆开架势,准备应敌。
    如此神奇的功夫令群贼一阵拍手叫绝,但霍都却又有话说:「姑娘莫急!本
    王还有规矩要讲。」说罢,便指挥手下取来一捆粗绳,一端高挂在高树的枝头,
    另一段系着一柄利剑,倒悬在孙婆婆上方。此时除却架在脖子上的两把长刀,又
    多了一柄可以随时杀死孙婆婆的利刃。
    小龙女急道:「你这又是做什么?」
    霍都一摆手:「姑娘放心,本王说过输赢都会放人,便必然不会反悔。只是
    姑娘你的武功变换难测,小王难保比武拖得太长,会引来一些不好客的牛鼻子捣
    乱,那就有些煞风景了。」
    原来深夜燃火十分醒目,霍都是怕夜长梦多,被全真教的道人发现,所以就
    想出了一个限时比武的方法。只见霍都拿起火把点燃了那条悬着长剑的粗绳,朗
    声喊道:
    「等这麻绳烧断,便是你我比武结束之时,若你不能提前胜我,这位婆婆便
    要死于剑下,姑娘请赐招吧!」
    长绳一触到火把立刻烧了起来,细长的火焰像是一条凶恶的毒蛇,时刻都会
    扑向下方的孙婆婆。小龙女急忙想要劝阻,霍都却先她一步跃入场中。
    比武已经开始,小龙女别无他法,她心中明白,若想剑下救人,只有尽快决
    出胜负。幸好古墓派武功一项特点便是灵巧迅捷,以奇、快致胜,如今正可以利
    用自身的优势,速战速决。
    只见小龙女看准机会,双臂迅然急卷,玉手相合,两条白绸立刻飞旋融合成
    一道白色龙卷,将顶端金球猛地推了出去,速度之快,几乎能听到划破空气的呼
    啸声。
    这招「一心一意」舍弃了所有的花招,将速度和力道合二为一。霍都还未站
    稳,忽然眼前金光闪动,只觉一股劲风已经朝他面门袭来:「一出手就是如此伶
    俐的杀招,想不到这美人儿看似冷冷淡淡,心里却是比谁都急。」他知道此招厉
    害不可硬接,马上右脚虚撤,借着重心右偏的惯力,整个人就地翻滚避过了这一
    招。
    由于先前的交手,霍都已知古墓派的武功迅疾无伦,一招接着一招,招招变
    化无穷。所以他不但早有戒备,闪避之后更是不急于反攻,而全神贯注地准备应
    对接下来的奇招。果不其然,就在霍都才刚立起,脚跟都还未站稳的当口,熟悉
    的铃声已经在他耳畔急促响起。
    那代表着危机的铃声令霍都心头一震,眼看着仙子般的小龙女倩影旋摆,雪
    白的裙摆如百合花般翩然盛开,他的心思几乎也要随之神游天外。而之前一招击
    空的金球,在半途「叮叮」两跳,跟着舞动如虹的双绸一起朝他杀来。
    中途变找本来就是小龙女的拿手好戏,如今时间紧迫,她更加毫不留情。此
    刻手中练使巧力,两颗金铃竟然凌空加速,后发先至地越过白绸,再次直击对手
    头面。
    古墓一派原是女流所创,几乎所有的武功招式都是以快致胜,追求技巧重过
    蛮力。在对阵之时,会更加注重攻击敌人的头部,关节,穴位等弱点,以避免自
    身武艺过于轻巧的缺点。
    所以小龙女的每次攻击看似随心所欲,变幻莫测,实际上却招招有迹可循。
    虽然她已经利用惑人的铃声,优美的动作尽量掩盖了自身的真实意图,但霍都依
    旧凭借敏锐的直觉捕捉到了这细微的瑕疵。
    面对朝自己面门袭来的金球,早已有所预料的霍身形急进,却依旧没有出招
    的打算。小龙女也察觉到了霍都反常的举动,只是时间紧迫,逼得她不得不连使
    强招,只求速胜。而霍都却以逸待劳,一边躲避攻击,一边不知不觉的慢慢靠近。
    在众贼的眼中,场中二人此时呈现一静一动的态势,小龙女衣裙翩飞,招数
    变换,却始终不离原处。她的动作美妙无比,时而如白鹤起舞,时而如雪莲绽放,
    以她为中心,两道白绸线条千变万化,攻击似天罗地网一般。
    而被绸网包围的霍都却像是落入溪流中的浮萍,随波逐流,除了只会躲避攻
    击,竟然连一次像样的反击都做不到。然而他们没有发现,溪流虽然迅捷,却始
    终奈何不了浮萍,反而在连绵不绝的攻势之中,霍都悄然欺近,相距中心已不足
    数步。
    看着霍都防守的滴水不露,越来越靠近自己身前,小龙女也是越来越着急,
    不断加速变换着招式,心中已不自主地默念起静心要诀来。这「静心诀」她自小
    修习,每到情绪激烈之时默念几句,便可屏退心间的纷乱杂念,在应敌时可以更
    加沉着冷静。
    众人见小龙女手中的白绸越
    [  ]</br>
    舞越快,步伐动作却依旧稳如泰山。都不禁惊叹
    她小小年纪竟会有如此精湛的武艺,同时也为霍都的形势捏了一把汗。
    然而出乎所有人的意料,面对更加密集的绸网,霍都没有继续躲避,反而猝
    然出招,一双肉掌曲弯成爪,攻向近在咫尺的玉人。他背对火光,双手掩在众人
    视线之外,但小龙女却是看得清清楚楚,两只形似鹰爪的大手左右双分,不偏不
    倚地向自己的胸口抓来。
    这是两人第一次正面对阵,也是小龙女第一次被出招攻击,她不知道是招式
    本来如此,还是对方情急之下的胡乱攻击。但胸口是女子十分重要的私密部位,
    平日就算自己都会羞于触碰,何况是在大庭广众之下,如此肆无忌惮地伸手来抓。
    面对如此令人难堪的招式,小龙女脸上微热,轻喝一声以示警告,随即闪身
    避过。岂料对方毫不收敛,第二招一上一下的攻来,左爪依然盯紧胸脯,而右手
    变爪为指,竟然直直地点向她双腿之间。
    若说胸乳是女子重要的私密部位,那腿间一点便是每个女孩子最不堪触碰的
    禁忌所在,霍都的这招已经称不上比武,而是明目张胆地戏辱。
    又再经受这种无耻的攻击,小龙女又是气愤又是厌恶,一双星眸含羞带怒,
    本就清冷的气质中平添了一丝烟火气。只见她双臂交叉,护住胸前,金秋绸带仿
    若另外的两条玉臂,慌急地阻挡住了敌人进犯的右手。可是不管她是躲是避,或
    招架,或反击,霍都就像是赶不走的苍蝇一般,始终在几步之内频频施以贼手。
    这两人你来我往了数十招,场外的贼众也逐渐看明了场中的情况,原来霍都
    这种奇怪的进攻方式,正是他们这种淫贼妖人经常用来对付江湖侠女的一种淫邪
    手段。
    这些敢于行走江湖的女子,普遍身负高深的武功,所以很多淫贼便会在出招
    之时,集中袭击女子的胸脯,下阴,股臀等极是私密的部位。当对方因羞涩愤怒
    等原因而阵脚大乱后,他们便可伺机而动,轻易取胜,很多侠女的清白便是毁在
    这种下流的招数之下。
    只是以如此卑鄙的手段对付一个十八岁的小姑娘,确实是过于无耻了些。所
    以群贼中有的偷笑,有的鄙夷,也有的嫉妒,羡慕,盼望着能够一睹圣洁仙子不
    知所措的羞臊模样。
    众贼看着为躲避淫手而慌急出招的小龙女,知道她已经踩入了霍都的圈套,
    而且越陷越深。虽说这种打法霍都也是初学乍练,但是他胜在武功更高,内力更
    深厚,并没有因为放弃进攻而在战局中屈于下风。
    反而是不断出招以求速胜的小龙女,在这持续不断地骚扰下,已经是捉襟见
    肘,疲于周旋。原本变幻莫测的招式,也在急切的心绪下失去了自身的灵性,越
    急越乱,越乱越急,不断陷入难以回头的死循环中。
    被迫观战的孙婆婆同样看出了霍都阴险的意图,她急得满头大汗,气愤地厉
    声大喝:「霍都你这蒙古狗,自称王子却净使些下流无耻的招式,你老子知道你
    不做王子,改做淫贼了吗?」她句句都是粗鄙之言,就是想要骂得霍都心神不稳,
    以减轻小龙女的压力。
    可惜霍都实战经验丰富,手中的攻势并没有被这难听的骂声打乱分毫。只见
    他闪转腾挪之间,眼光淫邪,神色轻浮,本来只有一双的手爪,在他「狂风迅雷
    功」的加持下,瞬间化作了十双百双。每一只淫爪都携着饥渴无比的淫风,将已
    经不知所措的少女团团包围,不断地收紧,威逼,直到掌控。
    在淫手越加放肆的进犯中,小龙女真是叫苦不迭,她手中这白绸做成的兵器
    虽然灵动多变,却并不擅长围堵近身纠缠的敌手。见霍都双爪向胸口抓来,她就
    急急忙忙地护住身前,男人跳到身后想要偷袭股臀,她又慌里慌张地转身闪避。
    不知不觉间,伶俐的攻势变为羞臊的抵抗,两人攻守之势逐渐逆转。
    疲于防守的小龙女看着正在燃烧的粗绳,心中又急又乱,「静心诀」的功效
    在多重的压力下早已荡然无存。如同那些失身受辱的侠女一样,灵巧的双手不但
    使不出一招半式,甚至连自己贞洁的身躯,也即将在色手淫爪的攻势之下宣告失
    守。
    就在小龙女仓皇失措之间,已被霍都一个闪身欺至身后,无耻地贴紧了过来,
    她敏感的耳珠几乎可以感受到男人口中喷出的燥热气息。而在她胸前,两只色眯
    眯的大手弯曲成了罩拢的形状,正在张牙舞爪地逼近那对纯洁的玉女峰。
    此情此景惊得小龙女全身一阵冷颤,心中已是羞极!厌极!怒极!只听她娇
    咤一声,足下步伐回转,手中的白绸立刻飞速旋转起来,在她的身体周围形成了
    一个巨大的白色漩涡。不断加速的白绸与金球伴随着凛冽的劲风,席卷着攻向小
    龙女身边的所有敌人。这般漫无目的的招式,就像她此刻的心绪一样,纷乱,急
    切,只希望这个讨厌的男人离自己越远越好。
    然而小龙女鼓起余勇的最后一招,却早在霍都的预料之中。他不顾颜面,用
    如此下流的方式缠斗一个稚幼少女,为的就是这千载难逢的机会。眼看玉人的白
    色漩涡即将席卷而至,霍都猝然间纵身一跃,整个人如大鹏鸟一样腾飞在半空中,
    躲过了横扫而过的金球。随即右手铁扇急出,用扇骨的尾端连点小龙女几处大穴。
    一瞬间,小龙女的眼前天旋地转,手也软腿也软,身子好像不是自己的一样。
    在众人的注视之下,急速飞旋的白色绸浪颓然地飘落在地,在逐渐溃散的漩涡中
    心,衣裙翩飞的古墓仙子好似贵妃醉酒一般摇摇欲坠,引得众人一阵惊呼。这些
    从不懂怜香惜玉的淫贼们,见到小龙女即将摔倒在地,也忍不住对她疼惜起来。
    而一旁的霍都早就有所准备,一见美人即将落地,他猿臂一抄,立刻拦住了
    玉体下落的趋势。但霍都并非出于怜惜才会出手「相助」,而是因为终于制服日
    思夜想的小龙女,一种先睹为快的渴望,驱使他迫不及待地将玉人纳入怀中。
    纤幼柔软的娇躯一入手,便迎面飘来一股奇异的香气,似兰花又似百合,令
    霍都觉得神清气爽的同时,心底又有种难以名状的兴奋和冲动。他不由得收紧了
    揽在玉人腰间的手臂,感觉着小腰那只手可握的纤细,柔中有韧的触感,阅女无
    数的蒙古王子也不禁心神激荡。随着好色的手掌逐渐下移,充盈在指间的香肉愈
    加弹软,隔着衣裙都能体会到肌肤的滑嫩酥手。就在他即将完全掌握仙子下身最
    紧翘的两片玉桃时,一把娇柔的声音突然惊诧道:
    「你......你要做什么!」
    霍都闻言低下头,看着已经瘫软在他怀中的小龙女,嘴角上毫不遮掩地露出
    一丝得意的微笑:「龙姑娘冰雪聪明,你觉得本王想要做什么喔?」
    男人抱着女子还会做些什么,霍都这般反问,自然是想调戏一番冰冷的美人
    儿。可是他有所不知,小龙女从小被师父收养,与孙婆婆两人一起将她抚养长大,
    一生之中从未与异性有过只言片语的交流。而且两位长辈对她极是保护,不要说
    是男女之事,即便是「下流无耻」「淫贼妖人」这种肮脏的字眼,也从不说与她
    知道。
    所以面对霍都的暗示取笑,小龙女本该不知他想要做什么。但她毕竟是个已
    经成年的女子,外表虽然稚嫩,但身体早已发育的十分敏感。感觉到男人的淫爪
    正朝着她羞于见人的部位移动,即便是懵懂无知的小龙女,也本能地察觉到了对
    方的意图。她羞得满面通红,一句话也答不出来,只有怒视的双眸中诉说着最后
    的倔强。
    洁白的面纱遮住了绝美的容颜,却遮不住艳红的俏脸。看着圣洁的仙子被自
    己逗得红了脸,霍都的内心大为满足。如今他大功告成,美人在怀,感觉多等一
    刻都是煎熬,无法抑制的得意心情令霍都仰天大笑:
    「本王胜了比武,按照约定龙姑娘现在已经是我的王妃,本王自然应该尽心
    尽力地服侍姑娘喽!」他说得极是大声,急切地宣示着对小龙女的所有权。
    众贼听到都是一阵哄笑,虽说之前对霍都多有疑鄙,可如今已经擒获小龙女,
    众人原本的淫性又被勾起,都迫不及待地想要见识一下,他究竟会如何「服侍」
    这位天仙似的美人儿。
    可惜美人却没这个心情!小龙女失手被擒,自知在劫难逃,心中早已下定了
    必死的决心。但孙婆婆尚在危险之中,拧缠的麻绳被烧的面目全非,只剩下几根
    细麻还在苦苦支撑着不让利剑刺下,她只能强忍住拼得玉碎的冲动,开口讨道:
    「你......你既然已经赢了,那还不快放了婆婆。」
    玉人娇滴滴的认输,让霍都心花怒放,恨不得立刻将其就地正法。只是他久
    在官场走动,甚是懂得察言观色,小龙女这处世不深的说谎功夫在他面前根本无
    所遁形。
    只见美人说话时一双妙目躲闪游移,暗含决绝之色,霍都便已猜出她心口不
    一,绝不会乖乖就范。
    「看来小龙女的脾气与那丑妇一样刚硬,既然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就莫要怪
    本王用强了。」霍都微一转念:「那老妇泼辣顽固,对本王记恨颇深,留之百害
    而无一利。不如借此机会除之,让这倔强的小妞儿看看本王的手段。」
    既然已经抱得美人归,孙婆婆的性命也没有留着的必要,霍都在心中定下毒
    计,脸上却是更加堆欢:
    「龙姑娘,你我已结良缘,我自然会保老人家周全,只是不知姑娘你对本王
    的人品相貌可还满意?」言罢,他的手又开始不老实,在玉人腰间的软肉上细细
    揉捏起来。
    男人轻佻的举动令小龙女「呀」的一声叫了出来,除了难以启齿的羞赧,无
    法抑制的慌乱,小龙女的心底只有对这些男人深深的厌恶和痛恨。在她眼中,霍
    都清雅的容貌如同地狱恶鬼一般面目可憎,心机远比蛇蝎更加歹毒,这样的人谈
    何人品,谈何相貌。但小龙女没有选择的余地,面对霍都的赫赫淫威,她做不出
    任何言语上的反抗,只能屈从地点头称是。
    「那姑娘还不快叫我一声好官人?」霍都邪笑着又问。
    官人是女子对丈夫的亲密称呼,加上一个好字更加显得情深意切,霍都要求
    小龙女这样称呼自己,目的就是让她亲口承认这门婚事。
    少女的表情很是不愿,又是着急又是无奈,但最终还是顺从地低声答道:
    「好......好官......人......求你......求你快放了婆婆吧......」
    听着少女细若蚊蝇的娇答,霍都感觉全身的骨头都要酥了,他忍不住又再改
    变花样,继续出言调戏,但就是不去放人。
    悬着长剑的麻绳已经被焚得所剩无几,小龙女原以为自己的顺从可以让对方
    满意,岂料霍都不仅没有做出行动,反而淫笑着,不断抛出一句句无关紧要的问
    题,在玉体上摸索的淫手也更加的肆无忌惮。
    「是!是!快救婆婆!快救婆婆啊!」
    她已经惊慌到了极点,也不管对方问了什么,说了什么,全部都承认答应下
    来。她恨不得能够跪下来去求霍都,只要可以饶了婆婆,做什么她都心甘情愿!
    可惜一切都不可能了,就在小龙女要开口求饶的一瞬间,霍都已经伸手点穴,
    不但封住了她的哑穴,更阻断了她咬舌自尽的可能。焦急的求救,屈从的求饶,
    悲伤的哭嚎,全部都被无情地扼杀在喉咙中。喊不出,哭不出,只能瞪视着烧的
    焦黑,即将断折的绳索,任凭心中的希望被焚烧殆尽,随着烈烈狂风碎裂,飘散。
    霍都看着那双水光闪烁的明眸,右手已趁机扯松了小龙女腰间的绸带,左手
    也拂向遮住玉容的面纱。他要在玉人最痛苦的时刻,亲眼看着她的容颜因悲痛而
    扭曲,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中,将这圣洁的仙子彻底占有。
    涉足中原后霍都未尝一败,却因为一个女人接连两次失手,若不将此仇此恨
    尽数偿还,如何能宣泄他满腔的怨气。为了彰显蒙古王子的强硬手段,霍都甚至
    将小龙女的上身扶起,只为了让她可以清楚地目睹老妇死亡时的惨状。
    小龙女的视线因为泪水而模糊着,仍不知自己将会面临何种悲惨的命运;她
    的纤腰因为激动而震颤着,却没有发觉自己的衣衫已被人至松散凌乱;她拼命
    地哭喊着无声的求饶,却得不到敌人的一丝怜悯。
    望着如同女儿一般的小龙女挣扎哭喊,孙婆婆同样是心若刀绞。但她仍旧强
    忍着心中的悲楚和眼中的热泪,脸上现出平静坦然的表情,仿佛是临终的母亲对
    孩子的安慰:「姑娘......没事的......」
    一切已经无法挽回,一切都是命中注定,可怜可悲的少女终于被无情地推至
    了崩溃的边缘。她在心中嘶喊着!乞求着!乞求上天的帮助,乞求谁能救救她最
    后的亲人,但是回应她的却是最为残酷的现实。
    「啪!」
    一声若有似无的轻响,那么微弱,那么细小,却像是一声惊雷在小龙女的脑
    中炸响。经过烈焰的长时间焚烧,本就不粗的绳索终于不堪重负地应声而断。在
    所有人的注视下,那柄泛着寒光的利刃,伴随着一阵凄厉的剑鸣,无法阻挡地刺
    落下去。
    一瞬间,小龙女眼前天旋地转,奸笑的霍都,雄燃的烈火,环视的群贼,整
    个世界破裂成了无数碎片,散落在无尽的黑夜中。冰冷的剑光不但切断了她最后
    一丝奢望,也将她濒临崩塌的意志一并击溃。在她逐渐被黑暗吞噬的视线中,只
    剩下一柄下落的剑,一个将死之人。
    孙婆婆即将惨死的画面,令小龙女的心防破碎,某些被她努力压制着的痛苦
    记忆,化作一把千斤大锤重击在她脆弱的身体上。撕心裂肺的痛楚袭来,小龙女
    终于坚持不住,口中猛地喷出一口鲜血,因为激动而紧绷的腰身随即瘫软了下去。
    她的眼神空洞失神,身体冰冷无力,仿佛她的灵魂已经脱离了肉体,坠向了足以
    令她悲痛欲绝的回忆深渊。
    搂抱着倔强少女失去力量的娇躯,欣赏着冷艳侠女光彩尽失的双眸,霍都知
    道大功即刻告成。今夜之事,每一步都在按他的计划进行,所有的一切都在他的
    掌握之中。现在小龙女已是他的俎上鱼肉,一想到这位超凡出尘的古墓仙子,即
    将被调教成没有男人就活不下去的绝世淫娃,霍都心中感觉无限的满足。他闭起
    双眼,以内力屏退了场中嘈杂的声响,专注地等待着老妇死亡时的惨叫,静听着
    剑刃贯穿人体的声音,对他来说,那是胜利的乐章,是可以带给他无限欢愉的美
    妙音符。
    然而霍都并没有等到能令他心满意足的结果,就在锐利的剑锋刺中孙婆婆花
    白头顶的一刻,众人只听得金铁交击之声乍起。众目睽睽下,剑尖匪夷所思地调
    转势头,擦着散乱的白发横飞出去,「铮」的一声刺进孙婆婆身后的树干里,直
    没至剑柄。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令众人目瞪口呆,他们行走江湖,千奇百怪的事见识过不
    少,可刺下的剑会半途拐弯却是头一次见。其中最心惊的人便是霍都,他自认今
    夜已经算无遗策,再无任何可能会打扰他夺得圣女的因素,但是看着完全插进树
    干的长剑,他的心中难以克制地升起了一种不好的预感。事出必有因,小龙女已
    经束手就缚,绝不可再节外生枝,他立刻大声下令:
    「杀了她!快!」
    那两个看管孙婆婆的贼匪是霍都手下的精英,听令杀人从不眨一下眼睛,此
    时听到霍都命令,两把钢刀立时斩向身前的老妇。但一如树中的长剑,「铮铮」
    鸣响间,两人只觉一股难以抵御力道击在钢刀之上。怎么也握持不住,钢刀瞬间
    脱手,双双钉在插着利剑的树身上。
    这一次霍都知道大事不妙,屡次救人定是来了外援,他搂紧怀中的玉人,心
    中已经有了功成身退之意。可不等霍都再有什么动作,三股强力的劲风已经攻到
    身前,一股攻向他正在掀起面纱的左手,一股直击他揽在小龙女腰间的右臂,最
    后一股不偏不倚的朝着霍都的眉心正中杀来。
    每一股劲风都是又锐又利,犹如破风而出的钢镖,其迅猛之势让人无法抵挡,
    也来不及抵挡。霍都不敢犹豫,揽着小龙女娇小又轻盈的娇躯转身便退,他还舍
    不得就此放下到手的美肉。
    可惜舍不得也要舍得,霍都刚一转身,三股劲风也跟着凌空一转,仿若活的
    一般继续追击他的手臂和眉心。听那尖锐的风声,来势竟然比方才还要强劲。霍
    都心中惊如旱雷,若是继续携人躲避,必然被此招击中,与美人相比,当然是自
    己的性命更加重要。他大喝一声,立刻抛弃了小龙女,以「疾风迅雷功」的爆发
    力连翻带滚的撤退到众贼跟前。
    失去了手臂的支撑,小龙女瘫软的身躯就像一朵脱离了枝头的白色小花,可
    怜又无助地随风凋落,下坠。然而,就在洁白的衣衫即将沾染上肮脏的污泥时,
    就在纯净的灵魂陷入万劫不复的深渊之前,一股温柔的力道已经稳稳地接住了她。
    这股力道来自一只结实的大手,一条有力的臂膀,一拥温暖的怀抱。它们就
    像寒冬中的一粒粒火星,重新点燃了她几乎断绝的最后奢望,也逐渐驱散了她眼
    中的所有黑暗。
    随着视线渐渐明晰,一张张熟悉或是不熟悉的面孔逐个出现在小龙女的面前。
    刺眼的火光,骚乱的群贼,卑鄙的霍都,幸存的孙婆婆,眼前的一切仿佛又回到
    了长剑坠落之前,回到了希望仍未破灭之时。将这份希望带回的人,此刻就站在
    小龙女的身侧,用一条手臂温柔的托护着少女。
    在大手触摸之处,一股股温如暖阳的真气,轻柔地流入小龙女的身体,令她
    因剧痛至呕血的五脏六腑瞬间变得舒服起来。温暖的热流不但缓解了体内的伤势,
    更是顺着经脉流动,奇迹般的解开了封阻的穴道。
    身体恢复了自由,小龙女又是惊讶又是欣喜,心急地想要撑起身子。谁知才
    刚解开的穴道尚未完全通畅,她觉得腿脚一阵软麻,竟难以自控地跌进了来人的
    怀抱中。
    由于事出突然,两人都难以预料,结果一个着急救人,一个慌乱自救,两具
    身体都不自觉地紧紧拥在了一起。来人的大手保护地搂紧了少女的腰肢,小龙女
    的俏脸
    [  ]</br>
    两人拥抱在了一
    起,无所畏惧地直面袭来的凶兽。
    然而火焰并没有如她们所想的吞没一切,在如同龙啸的滚滚震雷中,翻卷的
    火舌被一股劲风击成了无数的碎焰,又全数拍熄在石壁之上,仿佛有一种无形的
    力量正在将整条墓道中的火焰消灭殆尽。
    阻挡视线的火焰逐渐消逝,小龙女可以清楚地看到那个高大的汉子双臂平举,
    远远地站在墓道口,很明显,火焰便是被他的掌力击碎。他的样子充满疲惫,看
    到两人安然无恙,脸上才算露出了放心的神色,随即整座身躯如山崩一般轰然倒
    地。
    不明情况的两人赶忙连滚带爬地出得墓来,眼前的情景却令她们大惊失色。
    原本的数个篝火早已不见了踪影,木茂草盛的地面完全焚毁,整座石墓的周围,
    都被大火烧的焦黑一片,四处嘶嘶地冒着浓烟,一片山火过境的惨状。
    如今大火已经熄灭,各处都是断树,碎石,数不清的坑洞布满地面和山石,
    而那粗衣汉子就面朝下的倒在墓道外,衣服上还有火苗在燃烧。小龙女和孙婆婆
    急忙扑了上去,连连拍打熄灭余火,看着倒在地上不知是死是活的恩公,孙婆婆
    又慌又急:
    「姑娘!哪里来的大火,这汉子他怎么了?」
    「火?我......我不知道......」小龙女正忙着用小手捂熄汉子身上剩余的火星,
    她已经紧张到无法同时思考两件事情。
    「那他是怎么了,还活着吗?」
    听孙婆婆问话,小龙女赶忙去探鼻息:「有......有呼吸!他还活着!」她有
    些激动的喊着,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失态。
    同样心焦的孙婆婆伸手去抬郭靖,他人高马大,昏迷后更加沉重,两人一起
    用劲全力才算把人翻过身来。小龙女草草地检查了一遍,发现他的粗衣很多处都
    烧焦了,有的地方已经伤及了皮肉。更糟糕的是他内息杂乱,全身发烫,显然是
    受到了十分严重的内伤,结合周遭奇怪的情况,小龙女似乎隐隐地猜出究竟发生
    了何事。
    「姑娘,怎么样?」孙婆婆有些焦急地问。
    「此人既有外伤,又有内伤,虽然他凭着内功深厚,保住了自己的一条性命。
    但现下他内息已乱,若是不及时救治,极有可能会武功尽失,全身瘫痪。」
    小龙女的回答令孙婆婆很是惊异,完全无法相信这是真的:「姑娘,这怎么
    可能,刚才突起大火,有些烧伤在所难免。但好端端的一个人,怎么会突然受了
    如此严重的内伤?」
    「他......他是为了救我们才......」小龙女低下头,像是在强忍着什么,「...
    ...你看这场中断折的树木,碎裂的巨石,还有四周布满的坑洞,都是造成他内伤
    的原因。」
    「但......但是,这些不是引起大火的东西造成的吗?」
    看着满地疮痍,碎木断石,孙婆婆想起那轰隆隆的雷声,不知是何物竟有如
    此强大的破坏力,小龙女却摇了摇头:
    「我不知道是什么引起了大火,但是这些残破的木石并非是其所为,婆婆你
    看那些篝火。」
    孙婆婆依言去看,原本火堆的位置已经变成了数个黑黢黢的土坑,范围虽大,
    却并不是很深。小龙女继续解释:「可能是那蒙古鞑子事先埋下了什么机关,将
    篝火内积存的火油散布遍地,这周围又全是极为易燃的草木碎枝,所以才会在一
    瞬间引起了滔天的大火。」
    听她一说,孙婆婆果然注意到了空气中散布的油脂气味,想起那个道貌岸然
    的霍都,忍不住狠狠地啐骂了一口:
    「狗鞑子装作撤退,却早已设下埋伏,真是心狠手辣!」她突然间想起了什
    么,「姑娘,你说那群妖人会不会趁机反攻?」
    一想到敌人可能会随时折返,孙婆婆立刻紧张起来,警觉的注视着漆黑的树
    林深处。小龙女却是一副没有听到的样子,小心翼翼地清理着郭靖伤口上的焦衣
    和污泥。看着布满了水泡和死皮,被火烧得鲜血淋漓的伤口。她忍不住皱紧了秀
    眉,心头一跳一跳的:「他为什么要这样拼命......他本可以全身而退的......」
    「姑娘,那这些树和石头又是怎么回事吗?」见小龙女一声不吭,树林中也
    没有敌人的迹象,孙婆婆又退了回来。这句问话令少女的身子忍不住轻轻颤抖,
    她紧咬下唇,终于说出了适才没有说出的话:
    「断树是被这他的掌力拍断的,石头是他以隔空掌击碎的,还有那些土坑石
    坑都是他为了灭火,拼尽全部内力一掌一掌轰出来的,所以他才会......」
    随着一字一句从口中吐出,小龙女仿佛看到了被大火团团包围的男人,全然
    不顾自身安危地以掌力灭火,一掌不够便出十掌,十掌不够就打一百掌。直到将
    包围了古墓的火焰彻底熄灭,直到内力完全耗尽,直到救出了墓中的人儿,才终
    于放心的颓然倒下。男人昏倒前的神情又一次浮现在眼前,令少女的视线开始模
    糊起来:
    「他是为了救我们才......才会受这么重的伤......婆婆......我该怎么办......怎
    么办......」
    今夜小龙女哭了太多次,也痛了太多次,无法「静心」的她拿不出任何主意。
    孙婆婆见她这般激动,只好出言安慰道:「姑娘不要着急,我们赶快将他送入墓
    内疗伤,我想像他这般侠义心肠之人,一定可以逢凶化吉的,安然无恙的。」
    「但是我......」小龙女似乎还有话要说。
    见她有所犹豫,孙婆婆继续劝说道:「姑娘,现在事关人命,此人虽是男子,
    但他几次舍命相救本派,师祖和老主人是不会有所责怪的。」
    这古墓派规矩甚严,不但只收女徒,而且对男子极为排斥。门规之中就专门
    有一条是限制男子进入古墓,孙婆婆以为她是因门规为难,这才动之以情地为其
    开解。
    只是小龙女并非在为门规犹豫,全因对方内功深厚,她自觉能力低微,难以
    施救。可孙婆婆的话不止合乎情理,更是无意之中点醒了她:「门规......或许在
    本门禁止外传的独门功法中,就有可以帮助此人疗伤的方法」。
    正如孙婆婆所说,门规再严也抵不过救命的恩情。小龙女看着遍体鳞伤的男
    人,救人的想法更加坚定,她点头答应了孙婆婆的提议,两人一起将昏迷不醒的
    郭靖抬进了古墓之中。
    ......
    一位老妇,一名少女,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郭靖勉强抬进了墓室之中。
    孙婆婆累得脱了力,靠在墙边大声地喘着粗气:
    「他怎么长这么大的块头......呼......差点要了我这条老命,姑娘......你看他
    这么壮实的样子,哈......应该不会有事吧?」虽然不抱希望,她仍旧心存侥幸的
    问。
    坐在一旁的小龙女也是气息未稳:「......此人的伤势是轻在外......重在内,
    切不可掉以轻心......」
    孙婆婆略微有些失落地咂了咂嘴,本想再问有没有救人的办法,却听小龙女
    招呼道:「婆婆,帮我把他扶起来。」她应了一声便上去帮忙。
    两人将郭靖扶成坐姿,小龙女则盘腿坐其身后,手臂平举,一对玉掌置于男
    子脊背之上,做出了一副运功疗伤的姿态。随后她气运丹田,按着自己所学过的
    疗伤功法,将两股真气从郭靖背后的穴道送了过去。
    这是她第一次给人运功疗伤,不免会感到惴惴不安,每一个步骤都要回忆清
    楚,做足准备。可即便如此,当她的真气进入对方的经脉时,还是给了她平生未
    曾有过的震撼。
    那种感觉就像是溪流汇入江河,草木长于山林,小龙女第一次切实地体会到
    了自己功力的渺小,知道了什么叫做山外有山,人外有人。她感到男子体内的真
    气就像是无数条沸腾大河在交流翻滚,又向是一阵阵猛烈的飓风从四面八方袭来。
    每一条河、每一阵风都有着巨大的破坏力,却因为失去了原有的约束和疏导,
    正在不断地互相消磨,势如水火。而那两股小小的真气如同是两只无辜的小兔子,
    不经意间闯入了巨兽之间疯狂地厮杀,瞬间被男子体内乱流般的气涌撞得支离破
    碎。难以把持之下,小龙女立刻撤手离掌,果决地切断了两人气息的连接,但她
    的手臂仍是觉得又酸又痛,经脉所过之处火辣辣地疼。
    这运功疗伤与比武对阵不同,两人比武,可以用巧妙的招式取得优势。可在
    疗伤之时,施救者至少要拥有与被救人旗鼓相当的内功修为,否则就会出现真气
    逆流,反伤了自己的情况。所以刚才若不是小龙女及时离手,恐怕此刻又要多添
    一位重伤之人。见她慌忙撤功,孙婆婆赶忙上前扶稳了她,担忧地问道:
    「姑娘!你没事吧?」
    小龙女惊魂未定地摇了摇头:「婆婆,我们......还是先替他处理烧伤吧......」
    两人将郭靖安置在正厅的长桌上,孙婆婆提来一桶清水,小龙女则取来剪刀、
    伤药、细布等物。她俩全都卷起袖子,先用剪刀将伤口处烧焦的衣衫去除,又把
    与皮肉粘连在一起的碎布用冷水耐心地冲洗掉,然后是冷敷,上药,包扎。
    一通繁复地处理下来,不但孙龙二人紧张得呼呼直喘,就连昏迷不醒的郭靖
    也闹得一身虚汗。小龙女用手帕细心地擦去男人脸上的汗水,看着那双因为痛楚
    而皱紧了的眉,内心只感到一阵担忧:
    「受了这么重的伤,他一定很痛,很苦吧......」
    脱口而出的问话令孙婆婆有了一丝诧异,她抬头看向仍在细致照料的少女。
    或许是因为时间的关系,小龙女的情绪较之前平静了许多,脸上依旧是泪痕斑斑,
    但神态中已经看不出任何激动和伤感。
    「记得在我小的时候,也曾被火伤过,那种稍微一动就像是皮肉被撕裂开来
    的感觉,至今仍是记忆犹深。」
    小龙女回忆往昔的说话,语气却正在变得越来越平静,孙婆婆知道那是「静
    心诀」正在发挥功效,无情地封阻着少女的真情流露。
    「那时我不喜住这古墓,一到冬天又是怕冷,又是怕黑,不懂烧柴却偏偏要
    去帮忙起火取暖,结果自然是可想而知。」说到这里,小龙女的嘴角微微地勾起
    一抹微笑,但转眼间又恢复淡然地继续说着:
    「后来我疼的大哭起来,还是师父和婆婆边逗边哄的给我处理伤口,那时师
    父就是这般为我擦汗,寸步不离地照顾我。」
    默默倾听着小龙女诉说对故人的思念,孙婆婆也回忆起了曾经的那段回忆,
    她不自觉地看向少女的手臂,在那卷起的衣袖下,一双白皙的腕子细嫩无暇。过
    往的伤疤早已消失的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右臂上一点清丽的嫣红。
    只听小龙女接着说道:「若是师父仍然在世,便一定有办法就救下这汉子,
    可是我......」忆起师父的恩情,想到自己的无能,一股难以言说的苦闷逐渐在胸
    口聚集,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姑娘!」察觉到不对的孙婆婆急忙扶她坐下,又接了一碗清茶递到小龙女
    面前:「姑娘,你今天太累了,先歇一歇我们再一起想办法。」
    身心俱疲的小龙女听话地坐在一旁休息,看着孙婆婆一会儿给男子喂水,一
    会儿又去清理墓中的尸体,随着心绪逐渐放松下来,她也在不知不觉间昏睡了过
    去。
    恍惚间,小龙女听到几个不同的声音在细细作响。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
    见到主室中恢复成了以前的样子,干净整洁的好像从未有人闯入一样,昏迷的男
    子被一块薄盖着,安静地躺在长桌之上。
    不一会儿,孙婆婆从墓道走了进来,似乎是墓外来了什么人的样子,小龙女
    好奇地问道:「婆婆,是谁在墓外?」
    「是全真教的几个臭道士,他们的巡夜发现这边起了火光,便赶过来查看情
    况,如今正等着姑娘回信儿喔。」
    小龙女点点头确认了情况,稍作思考后说道:「告诉他们是前些天的妖人又
    来作乱,既然现在大火已经扑灭,就请他们回去吧。」
    「明白了......」孙婆婆口中答应着,却仍在墓内迟疑着没有出外回话。小龙
    女看出她似乎有话要说,便问道:
    「婆婆可还有别的事?」
    「姑娘,那几个道士问我们是否需要帮助,我在想......」说着,孙婆婆的目
    光转向了长桌上的郭靖,意思很明显,既然她们无法救治此人,何不将其转交给
    全真教的道士们。
    小龙女也十分的清楚,在现今的情况下,孙婆婆的想法确实是最保险的选择。
    既不需要自己冒着风险为其疗伤,又可以让男人能够得到良好的救助。全真教乃
    是名门大派,门下又是高手如云,倘若有了他们的帮助,此人一定能够化险为夷,
    恢复如初的。
    「可是......」
    明知这是最好的选择,明知送走男人对大家都好,可是小龙女还是不愿接受
    这个提议。一份连她自己也说不清道不明的念头,令她冲动地想要拒绝孙婆婆的
    提议。
    「可是他这么......这么虚弱,轻易搬动会害死他的......」她偏着头,编出了
    一个看似可以信服的理由。
    「姑娘放心吧,道士们人数充足,不会让他受苦的,实在不行还可以用树枝
    做个架子抬他过山。」孙婆婆还以为她放不下心,便好心地安慰着。
    「可是......如果那帮妖人在半路截击他们怎么办......」
    「我看这几个道士的身手都是不错,如果姑娘不放心,老婆子也可以随行护
    送。」
    「可是......可是外面天还那么黑,攀走山道太过危险,要不要等......等天明
    再走......」
    「姑娘,救人要紧,若是延误了救治的时间,恩公有何闪失,我们岂不成了
    恩将仇报之人。」
    「可......可是......」
    再也找不到任何合适的借口,小龙女垂头丧气地点了点头,撑起仍旧无力的
    身躯缓缓靠近长桌。男人的眉目越来越是清晰,那浓眉皱着,双目紧闭着,额头
    渗满豆大的汗珠,看不出任何好转的迹象。
    小龙女拿起手帕,浸在冷水中泡了一会,随后拎出,拧干,至少在分别之前,
    她想再为男人擦一次汗。谁知当她拿着湿帕的手触及郭靖满是汗水的额头时,一
    股热烫令她像是触了电一样的慌忙缩手。
    「他......他的头好烫!」
    感觉到异状的小龙女惊呼出声,孙婆婆立刻上前检查。果然男子的全身上下
    都热的滚烫,同时口中也开始含糊地喃喃自语起来。孙婆婆又再点起半截蜡烛,
    只见他脸色涨的紫红,显然是因为受伤而引起的发烧反应,必须及早进行治疗,
    否则伤情只会越来越重。
    「姑娘,他全身发热!要是再继续这样烧下去恐怕挺不过今夜了,我们快把
    他送去全真教医治吧!」老人急切地催促着。
    「不行!」小龙女却斩钉截铁地拒绝,「他急火攻心,来不及了,快把他扶
    到玉床上去!」
    「可是......」孙婆婆还想再劝,小龙女却已然径自去背郭靖,她人小力微,
    又心慌意急,结果连扶人坐起都做不到。见她如此固执,孙婆婆别无他法,立即
    上去帮忙,将郭靖扶进一间屋内。
    屋中空荡荡的,如前厅后堂一样并没有多余的陈列摆设,有的只是一块宽不
    足两人的长条形青石。上面铺了张简单的草席,一幅白布当作被子,此外别无他
    物。
    这块青石便是小龙女所说的玉床,又名「寒玉床」,是以极北之地数百丈坚
    冰下挖出的寒玉制成。睡在上面冰冷难熬,便会运起全身功力抗拒这份寒意,久
    而久之,即便是在睡梦中也会习惯性地练功不缀,是练武之人可遇而不可求的至
    宝。平日里小龙女每晚都会睡在这寒玉床上练功,她知道玉床寒冷如冰的特性,
    便想借此压制郭靖体内不断增温的急火。
    「刚才明明给他治疗过伤口,而且也用冷水降过体温,怎么会突然急火攻心
    的?」孙婆婆能够感觉到郭靖的体温正在不断攀高,一边把人放上玉床一边问道。
    「刚才他内力耗损过度,真气失控,全身经脉如被火烧,这是其一;他身受
    烈火灼伤,体力急剧消耗,导致体温不断升高,这是其二;他自身的阳气本就过
    盛,久郁化火,这是其三;在这内外伤交加之下,三火齐生令他体内的火毒聚集,
    实与练功走火入魔无异,他现在仍然活着已经是个奇迹了。」
    小龙女从怀中拿出一个玉瓶,给郭靖口中喂了一些,又继续说道:「他体内
    的火毒正在向心脉蔓延,如今只有留在这寒玉床上才能保住性命。我先喂了一些
    玉蜂浆助他保气归元,至少要熬过今夜,等这股急火有所缓解后才能进行救治。」
    这一番解释听得孙婆婆稀里糊涂,她一向只负责墓内起居,对练武修行之事
    并不十分上心,所以小龙女说什么,她便做什么。既然郭靖不能离开玉床,那移
    交全真教之事也只好作罢,好在之前并未透漏此事半句,也就不需要向道士们多
    做口舌了。
    「既然如此,我这就将那几个道士打发了去,只是这汉子的内伤......」孙婆
    婆依然放不下心,既然此人无法离开玉床,又有门规限制外人进墓,能力低微的
    她们究竟要如何搭救此人。
    只听小龙女一声轻叹:「就看他有没有造化过了今夜吧,若是有所好转,我
    自有办法救他。」
    「好的,我这就去办。」
    得了答复后,孙婆婆便安心地出墓去了。留在房间的小龙女双眸似乎蒙上了
    一层迷雾,她又再拿起手帕,俯下身子看着男人烧得紫红的面容,一边擦拭一边
    在心中苦笑:
    「婆婆真傻,你武功这么厉害,我能有什么办法救你......」
    原来小龙女适才的自信态度,只是为了安抚孙婆婆的担忧。事实
    [  ]</br>
    上,两人内
    功的差距如同一道无法翻越的鸿沟,令她所有的救人设想全部化为泡影。小龙女
    深深地明白,全真教的援助是男人此刻唯一的生路,本不该进行阻拦。但是在她
    内心深处,有一种莫名的念头驱使着她,一定要亲手救下这个对自己有过无限恩
    情的男子。
    「你放心,我会找到法子,我一定能治好你!」小龙女默默地给自己打气,
    却没有意识到她的偏执念头正在将郭靖一步步推向死亡的深渊。
    不一会儿,打发外人的孙婆婆便回到屋中,手中捏着刚才那半根蜡烛,凑近
    床头查看。男人的脸色已经由紫转红,滚沸的体温也开始由升转降,她不由得大
    喜过望:
    「姑娘!有效果了,他的体温开始降了!」她转身出屋,取来一杯清水便想
    要给口干舌燥的郭靖解解渴,小龙女见状立即将她拦下:
    「不可!这玉床阴寒至极,滴水成冰。若是用冷水喂他,会伤了他的五脏六
    腑。」
    孙婆婆忙去煮了热水,待水温合适才给郭靖喝下,随后又为其更换外敷的伤
    药。见到她如此无微不至的照料,小龙女触目伤怀,不由得回想起师父临终之时,
    两人也是这般守在跟前,师父的谆谆教导仿佛犹在耳畔:
    「龙儿,咱们古墓派的功夫虽然求快求奇,大大缩短了修炼所需的时日,但
    唯独在内功的运用上是无法取巧的。记住!师父不在的日子里,你一定要苦练静
    心诀和玉女心经,抓紧提高自己的内功修为。若是遇到强劲的敌手,断然不可感
    情用事,一味强拼。」
    嘱托后过了寥寥数日,师父便撒手人寰,仙逝而去了。那时小龙女年纪尚幼,
    静心法门并未根深蒂固,所以在师父故去之后,她时常忍不住思念旧人,整日以
    泪洗面。
    数年过后,小龙女的静心诀日渐精进,可是师父自小将她收留养育,教导武
    艺,此情此恩怎么可能轻易放下。结果她每日都在后堂之中睹画思人,自己的功
    夫反而停滞不前。
    现在回想起来,小龙女满心都是后悔和内疚:「若是我当初能够振作起来,
    按师父的吩咐刻苦修炼心经,现在也不会束手无策,任由他经受如此苦楚了......」
    突然间,小龙女仿佛被什么点醒了一般,激动地喃喃自语起来:「......心...
    ...经......心经!或许......还来得及!」
    兴奋的喔喃声渐渐引起了孙婆婆的注意,她还以为是小龙女再一次情难自禁,
    只得暂时放下手中的工作上前安慰。岂料刚一转身,正好迎上少女坚定的目光,
    如雾般的眸子迸射出充满希望的光芒。
    「婆婆!你照顾好他,我去去就回。」言罢,小龙女就急切地奔出石屋,消
    失在了漆黑的墓道之中。
    虽然没有做出任何交代,但相交日久的孙婆婆还是能够感觉到,小龙女一定
    是想到治疗此人的办法。所以她遵照吩咐,安心地等待喜讯。
    离开石屋之后,小龙女径直来到了古墓深处的另一间石室,在室内东墙上推
    了几下,只见一块巨石缓缓移动,原本空无一物的石墙竟现出一扇洞门来。小龙
    女走了进去,抬头仰望,洞顶石板上画满了各种奇形怪状的花纹符号,均是以利
    器所刻,或深或浅,全部规则可言。这便是由祖师林朝英所创,古墓派的最高武
    学「玉女心经」。林朝英创立这套武功,目的就是要打败全真教的掌门王重阳。
    数十年前,武林中以林朝英和王重阳的武功最高,难分高下,为了取胜,绝
    顶聪明的林朝英另辟蹊径,竟然闯出了一套双人同练的奇妙功夫。此功不但专门
    克制全真武功,更是以双人共练,互相扶助的方式,极大的缩短了内功的修炼时
    间。
    小龙女便是抱着一丝侥幸的心态前来查看,希望能以此功快速提高自身功力
    救人。可是在她逐一扫视那些只有古墓派掌门才能辨别的诸般刻纹时,她的神色
    变得越来越是沉重,眼中的光彩也渐渐暗淡下去。
    「想不到要练这玉女心经,必须首先精通古墓、全真两派武艺,我不懂全真
    功夫,婆婆更是本门功夫都没学全,想要勉强修炼简直是痴人说梦......」
    这种苛刻的修炼条件,一下子打乱了小龙女的救人计划,她原本的想法是和
    孙婆婆一同修炼此经,借着短时间提高的内功为郭靖疗伤救命。可是如此看来,
    她除了将人移交给全真教之外,已经别无他法。
    「不!我还有时间,或许还有别的办法!」小龙女不甘就此放弃,她更加仔
    细地研读起屋顶刻画的经文,发誓要在祖师婆婆的绝世功法中找到救人之策。
    ......
    墓道外隐约传来细细的鸟鸣声,墓中的空气也逐渐清新起来。当小龙女心事
    沉重地走出石室时,恰好迎面遇上了前来寻她的孙婆婆。
    年近花甲的老人脚步匆匆,在曲折繁复的墓道中几经找寻,终于在古墓深处
    的一间石室门前,找到了彻夜未归的小龙女。与临走前的满心希望不同,现在的
    她心事沉重,倚靠在墙边默默地出神,完全没有发现逐渐走进的老人。
    「姑娘!姑娘!我可找着你了,那汉子快不行了,你要快快救他一命啊!」
    已经没了主意的孙婆婆满脸焦急,双手不安地伸向小龙女发出求助。她激动的神
    情,紧张的动作,好似真心把那奄奄一息的汉子当做了自己的亲人。
    平日里孙婆婆便是这般激烈又急燥的脾气,相处的日子久了,小龙女自然而
    然就习以为常。可是今日所见比之以往要急迫的多,也焦躁的多,她赶忙拉住老
    人那紧张到发抖的双手,柔声道:
    「婆婆不要惊慌,你慢慢和我细说。」她一边领着孙婆婆回房一边凝神倾听。
    原来自从小龙女走后,孙婆婆便按照她的吩咐细心地照料郭靖,因为有了玉
    床的帮助,男人焦灼的体温很快就恢复如常。但是出人意料的是,郭靖并没有就
    此脱离危险,反而随着时间的推移,身体由热转冷,脸色也渐渐变为苍白。
    孙婆婆怀疑是玉床的寒气太过强烈所致,便搜罗了墓中仅有的几张被子为郭
    靖披上,又烧了热水喂其喝下。然而这些想要保持体温的方法全部没有奏效,男
    人的全身上下不可避免地,落向了与高烧相对的另一个极端。
    细听着孙婆婆的叙述,小龙女开始加快了脚步。当两人再次回到玉床所在的
    房间,郭靖的身体已经冰冷的如坠寒潭一般,除了口中似有似无的呼吸,几乎与
    死人无异。小龙女大惊失色,立刻探他脉息,顿时感觉懊悔万分。
    「我真是糊涂,这寒玉床以千年寒气引练功之人内力对抗,提升功力。虽然
    镇住了他体内的急火,但是他内息纷乱,自顾尚且不暇,又如何能够运功抵抗玉
    床。如今他寒气透骨,恐怕活不过半日了......」想这汉子仗义相助,但自己思虑
    不慎,以致于害了他的性命,心头一紧,忍不住又要留下泪来。
    「姑娘!你可找到法子救他啦,姑娘?」见她不声不响地楞在那里,心急如
    焚的孙婆婆走近几步大声呼救,声音显得越发大了。暗自神伤的小龙女立刻被这
    高亢的嗓门给「吼」醒过来,只见孙婆婆已经走近身前,皱巴巴的老脸上变颜变
    色,本就慌急的神情中又图增了几分担忧。
    一时乱了阵脚的小龙女被孙婆婆看得心生愧疚,连忙忍住内心的伤感情绪,
    缓缓说道:「婆婆莫要慌张,我确有办法救人......」
    平顺自然的语气瞬间将孙婆婆的焦躁驱散了大半,听说有了救人的办法,她
    迅疾地凑上前去,压低了声音详询细问:
    「姑娘你尽管吩咐,只要能救恩公,让老婆子做什么都行。」孙婆婆也是性
    情中人,就是要她赴汤蹈火也要报答郭靖的救命之恩。
    只见小龙女点了点头,缓缓开口「婆婆,墓中的存粮还充足吗?」
    没想到开口的第一句话,竟然是问存粮是否充足!在一旁凝神细听救人之法
    的孙婆婆,被这突如其来的问话得完全摸不着头脑。但她知道小龙女一向深思
    熟虑,这番回话自然有其深意,便配合地答道:
    「年前的粮食耗费不多,姑娘你又少餐少食,厨室里还有很多大米白面。如
    今正值入夏,墓后菜田长的颇旺,估计还能顶上一阵。」
    由于孙婆婆的身份只是侍女,并没有真正拜入古墓派门下,所以日常的衣食
    住方面通通由她负责。
    「水源还稳定吗?」
    又是一句不想干的问话!不明就里的孙婆婆抬眼瞧向床边的少女,只见那张
    稚气未脱的俏脸沉着而从容,丝毫没有任何开玩笑的意思。孙婆婆只得压住满心
    的疑惑,继续回答着:
    「墓内的水源足够我们使用,只是必须烧煮后才可用作饮用和治疗外伤。」
    「那药石喔?内服的,外敷的都准备妥当了?」
    见终于问到了伤药的储备,一直满腹狐疑的孙婆婆终于放下心头大石,急不
    可耐地回报实情:「妥当!救命的、养身的我都储备充足,即使不算这次的损耗,
    一年之内也不用再去采买了!」
    「这次的损耗」自然就是在指昨夜的恶斗,现在想起那贼人的丑恶嘴脸和辱
    人的污言秽语,嫉恶如仇的孙婆婆仍忍不住要咬牙切齿一番。
    听到这些墓中的物资储备得当,小龙女心中甚是满意,原本想要夸赞几句。
    刚一回头便看到孙婆婆白眉倒竖,目如铜铃地低声咒骂,啐一口还要骂一声「臭
    贼!」、「臭王子」,神情颇为愤恨。
    同为当事人的小龙女不问也猜的出来,孙婆婆一定又在因为前日之事生闷气。
    因为自幼修炼那屏绝欲念的法门,她虽然能够理解婆婆愤怒的原因,却无法做到
    心绪上真正的共情。所以看到如此强烈的情绪波动,小龙女立刻感觉到胸口的气
    息为之抑阻凝滞,心中有说不出的厌烦,便转而平淡地吩咐道:
    「这些用品的存量,若在平时的确还算充足,可现在墓中多了一人,我们就
    要再谨慎斟酌一下......」孙婆婆原本觉得多一人也是无碍,小龙女却没有给她插
    嘴的机会:
    「婆婆,那汉子急火攻心,体内蕴有热毒。而我们这墓室阴寒湿冷,平日用
    的药草都是温补助阳,应对寒邪,与他无有半分益处。」小龙女调理明晰,直言
    不讳,孙婆婆也觉得很是在理,两人边走边说已渐渐靠近正厅。
    「我们吃惯了粗茶淡饭,有米有面便足够了。而他本就身高体壮,如今又深
    受重伤,急待调养,在饮食方面还需要婆婆你精心准备。」
    小龙女字字珠玑,有理有据的分析,直让孙婆婆心悦诚服。她将这些事项一
    一记下,盘算着天一亮便去山下采购。而小龙女此刻正说的兴起,愈加红晕的俏
    脸上洋溢着热忱的神情。
    「口粮和药物还是其次,现在最棘手的是水源问题。婆婆,从今天起,除却
    必需的用量,每日还要额外准备一桶水......」
    看着一反平日的冷淡性情,正在无微不至热心吩咐的小龙女,孙婆婆隐约间
    感觉到了一丝不同寻常:「姑娘这是怎么了,她从没说过这么多话......」孙婆婆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这种情况也是她乐于见到的。
    小龙女自幼便在命令之下,练习摒除喜怒哀乐之情,只要她或哭或笑,必会
    受到师父的重谴。孙婆婆虽然是热肠之人,可毕竟身份低微不能相护,又因为害
    怕阻碍了她的进修,才最终养成了如今这副冷酷孤僻的脾气。
    这是孙婆婆一直苦恼的问题!也是孙婆婆无法改变的现实!
    所以,当她感受到小龙女有了细微的改变,一想到小龙女也有机会像个正常
    姑娘一样体验喜怒哀乐,孙婆婆突然觉得胸口暖了起来。她殷切地注视着面前略
    带兴奋、谆谆嘱托的少女,心中盼望着在自己有限的岁月里,能看到那张清丽的
    俏脸上,闪耀出阳光般灿烂绚丽的笑容。
    或许是察觉到了身旁人注视的目光,又或许是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原本滔
    滔不绝的小龙女停了下来,看向身后有些出神的孙婆婆,提醒地问道:
    「婆婆!记住了吗?」
    「啊?记住了!水!水......嗯......」也知道自己没有专心谨记,孙婆婆越答
    越是含糊。小龙女秀眉微皱,还以为她单纯是没有听仔细,立刻板起一张小脸:
    「水的问题是重中之重!你一定要记牢啊婆婆!」
    随后便把水的需求,连带饮食补品的安排,详详细细地复述了一遍:「今后
    每日准备三桶清水,两桶吃用,另外一桶烧成温水交给我。」
    「一日三餐要多备一人的分量,他昏迷在床,吃不了硬食,便做一些米粥面
    汤吧。这些事情婆婆你比我懂得多,就全权由你决定。」
    「祛除火毒的汤药一日一份便足够了!他虽然是阳火邪盛,可身体依旧虚弱,
    所以熬制好的药性断不可太过强烈。做好后和晚饭放在一起,统一交给我来处理。」
    这一通药水食的安排徐徐道出,直让孙婆婆越听越是惊异!如此详尽的细节,
    严格的要求,竟与先师闭关修炼时的情况如出一辙。从小龙女的话中还可以听出,
    她竟然打算与外隔绝,独自照顾昏迷的男子。
    这已然不算些许改变!这简直就是天翻地覆!
    早已从惊异变成震惊的孙婆婆心中忐忑,不确定这究竟是好是坏。她眼珠乱
    转,斟酌着用词道:「姑娘,这些要求我已记下了,只是姑娘你身份贵重,那些
    照顾人的事情,还是让老婆子做吧」
    倒不能责怪孙婆婆会心惊,其实连提出此种要求的小龙女也同样是心中难安:
    「婆婆,这并非是我所愿,只是这救人的法子要求实在苛刻,而且运功期间绝不
    可中途断阻,否则两人都有性命之忧。」
    疗伤里的学问孙婆婆不懂,也不在乎,可听到救人过程竟然如此危险,让她
    本就犹疑的心思更加惴惴不安,她不能就这样让小龙女一人冒险:「既然如此,
    更加不能让姑娘一人操劳了,还是每天由我从旁伺候,绝会不打扰你疗伤救人的。」
    孙婆婆原本就是侍女,先师修炼时就曾从旁服侍过,所以当她提出这个要求
    时,本以为小龙女会答应这份请求。谁料话刚说完,就立刻遭到了拒绝。
    「不行!」小龙女就像是受到惊吓的兔子般,全身猛的一抖,一边说一双美
    目也闪烁不停:「这怎......这是疗伤法门中定下的要旨,运功时必须闭关进行,
    绝不可收到外界的半分影响,婆婆你在一旁,我......我没办法专心救人。」
    如此闪烁其词的理由自然无法说服孙婆婆,见老人还要再劝,计穷的小龙女
    不得已摆出了掌门人的姿态,正色下令道:
    「婆婆!要救人,就必须按我的吩咐!在我闭关之时,任何人不得进入我的
    石室,你不但要保证食补齐备,还要防止再有贼人入侵,别的事情你就不要操心
    了!」
    小龙女这一番严词厉色的确起了效果,孙婆婆虽然不放心让她一人承担,却
    无法抗拒本派掌门的的命令。何况她是自己抚养了十八年,直如亲生的女儿一般,
    这叫孙婆婆怎能不从。
    看到老人不忍地点头遵从,小龙女心中五味杂陈,但她也有必须坚持的理由。
    只听她叹息一声,握住孙婆婆双手,柔声安慰道:
    「婆婆......若不是因为我,此人也不会受此重伤,若不是因为我的偏执,也
    不会令他失去治疗的良机。这不仅关乎他的生死,更是我应该承担的责任,一切
    都要谨小慎微,严苛行事。否则不仅救不了人,还会把自己也搭进去,你就别再
    担心了。」
    其实这些道理孙婆婆心里当然明白,可是关心则乱,对小龙女那份骨肉亲情
    是她一再坚持的理由。现在「女儿」在耳边的温言细语,瞬间触及了孙婆婆心中
    的柔软,原本那股冲动的倔劲儿,也一下子消失的无影无踪。
    回想许多年来的辛勤抚育,才让孤苦伶仃的重阳弃婴长大成为秀美绝俗的古
    墓仙子。如今却要她独自一人去历惊涉险,孙婆婆不觉间已是眼角含泪,脸上的
    笔笔岁痕也如秋叶般松弛散落。
    俗话说母子连心!自记事起两人便相依为命,见到如母亲一般的孙婆婆伤心
    落泪,小龙女心口像是被堵住一般喘不过气来,忍不住想要将其拥入怀中安慰。
    可怜她同样修炼了十多年的静心功夫,这种感觉只是一闪念间,便已消失的无影
    无踪。
    「婆婆,我还有一项要求,望你务必照办。」
    「......姑娘请说。」
    「这门疗伤功法不仅十分危险,而且是本派最重要,最隐秘的一门功夫。所
    以,若是我超过一日仍未出关......」
    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小龙女的双颊上红白一阵:「......若是如此,便立即
    将室门封死,断不可入内查看,也绝不可让任何人有机会进入石室。」
    「姑娘!」
    听到这如同遗命的吩咐,孙婆婆心中浪潮翻涌,再也忍耐不住地老泪纵横。
    她自然想争辩!她不愿让女儿去涉险!但少女眼中的恳切神情,让她把话都哽咽
    在了喉咙里,只能顺其心意,点头应允。
    随后又交待了一些琐碎事宜,孙婆婆便去进行救人的准备。小龙女来到后堂,
    行至西边墙壁的那副画前,画上的两位姑娘一个秀美绝伦,一个天真可爱,仍然
    是之前那般模样。只见她俯身跪在画前,朝画中人庄重地拜了三拜,深呼吸了一
    下说道:
    「徒儿叩见祖师婆婆,叩见师父。今日带男子进墓,实已违背门规,徒儿自
    知罪孽深重。可是此人与本门有莫大的恩情,还望祖师和师父保佑徒儿能够救其
    性命,届时必将自行领受一切未惩之罪责。」
    说完后小龙女又再行了三次叩首,恭敬地低着头站起,待她转身走出后堂之
    时,神情中已经充满了坚定和执着。
    ......
    (待续)
    [ 本章完 ]</br>